第25章 北国冬日二
开讲红楼梦的结果可想而知，一开讲可就再也刹不住车喽！
古代的姑娘们哪见过杀伤力这么大的红粉炸弹！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马爌自此却是再也不得清闲。
此时马爌有些后悔了，心道不该给自己找这么大个麻烦，但有妹妹马倩带头缠着，也是无法。这不，今天已经讲到六十八回“苦尤娘赚入大观园酸凤姐大闹宁国府”了。
马爌前世从少年时代就很喜欢《红楼梦》，早年在农村时借到一本好书不容易，所以马爌读得很细，甚至有些特别喜欢的段落抄写下来都是经常的。
成年后又多次重读，对于这本书的了解可以算是非常细致了。但《红楼》毕竟是一本七八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全本背下来是绝对做不到的。
红楼梦的正文部分马爌可以记得原文的大概，总体上缺漏不大，但诗词部分就不行了，只是记得个意思，诗词的原文绝大部分都忘记了。
所以马爌将的《红楼梦》在诗词部分只是讲了诗词所要表达的意思，告诉她们这部分原来是很美的诗词，但自己不记得原文了，你们明白意思就可以了。若是哪个有心，可以对照意思和词牌调自己把诗词填出来，说不定比原文作者作的更好呢。
读过《红楼》的读者应该都知道，在红楼里面可是有一些羞羞脸内容的。
在这些环节，马爌也不好对着一群未出阁的姑娘们明说，只是点到为止，让她们明白就行了。
好在这些姑娘们大多已经到要嫁人的年龄，于“房中事”大多都已经由母亲、或是嫂子们点醒过一二，所以对马爌的“春秋笔法”的讲述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唯独马倩因为还小，长辈们还没对她提点过，所以马爌的春秋笔法她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几次刨根问底的弄得大家都尴尬的不行。
这次马爌一口气又讲了两回，直到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史湘云偶填柳絮词”讲完才收住口。
高纬度地区冬天天黑的很早，才申正时刻就已经擦黑了，马爌停下后说道：“今天就到这里，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早点儿回家，免得家人挂念。”
姑娘们这才从红楼梦情节的迷醉中缓过神来，一看天都已经黑了，虽然意犹未尽，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恋恋不舍地准备出门。
临走前，还小声撺掇马倩，要她让哥哥要尽快开讲下几回，最好明天就开讲。
马爌隐约听到了几句，苦笑道：“姑奶奶们？这都进腊月了，马上就要过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的，不能老陪你们说书讲故事。再说，现在已经有很多风言风语在说我了，说我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仗着有些才华，专程讲些艳书勾引姑娘，我要不是总兵的儿子，估计都已经要被人打死了！要是这些话再传的开些，估计你们的父母以后就不会再让你们出来了。所以呀姑奶奶们？咱们还是缓缓再继续吧，等风头过了，或者年后再开讲。”
这些姑娘何尝又没听到过风言风语呢？今天马爌把话点破了，想想也是，一群未出阁的大姑娘成天往一个小伙子那里跑，的确不成个体统。
此时潘婉婷弱弱地拿出好大一卷书稿说：“马公子，这些时我们姐妹的确把您叨扰得不轻，我们其实也知道这样不好，作为体面人家的姑娘，听这样的书更是不应该的。而且还是一个男子讲书，但这本书的情节实在太过诱人，让人欲罢不能。”
潘婉婷接着说：“这是两个月以来，我把您讲的汇总整理后记录下来的，诗词部分我也尽力填上了。但我的记忆终究有限。不能原文记录您所讲的内容，很多地方都是我自己按您讲的意思写的，并不能做到把您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这是两个月来我记录的手稿，您看看有没缺漏或者补充的？之后要是您方便的话就顺着我记录的把后面的给续上，这样我们姐妹就不用总来打扰您了。”
说完，潘婉婷就把一摞厚厚的手稿递给了马爌，马爌接过来掂了掂沉甸甸的一大摞，随手翻看几页，入目的全是娟秀的小楷，写得工工整整的，还用自己刚发明的标点符号做了断句。
要知道，《红楼梦》写到六十多回，全书已经过半，可是好几十万字啊！
而潘婉婷的记录，全是用毛笔写就的干净工整的小楷，所翻到之处，不见一个错别字，不见一处涂抹或修改，这该费了多大功夫呀？恐怕期间经历了几次誊写也未可知。
马爌自问，仅凭听别人讲一遍就能整理记录到这个程度，就算是上天再给自己两个脑袋的脑容量，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看着这样一个温柔娴静的漂亮姑娘，用这么恳切的语气恳求自己，马爌真的很难拒绝。
“潘姐姐真是费心了，看到您整理的手稿，真是让马爌敬佩，要是我再推脱下去，就显得太不识抬举了。”马爌由衷地说道。
“现在将近年关，实话说匠户营的确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一些账目到了年底也要核对，还要安排过年的事情，年后的事情也要提前规划。但要说是连给姐妹们将几章书的时间都没有，那显然也不至于。”
“漠北的生活单调乏味，其实能有你们姐妹们经常来我这里走动走动，一起热闹热闹我还求之不得呢！何况咱们这些家之间，父祖辈们皆是生死同袍，咱们之间也算是兄弟姐妹。现在又一同流落至此，更加不能见外了，按说姐妹们喜欢听我讲的书，我原是应该继续讲给姐妹们听的，只是近来风言风语比较多，我一男子倒不怕什么，却是担心会影响了姐妹们的清誉。”
“只要你们不觉得不妥，那我清闲时就继续讲给你们听就是了，至于潘姐姐说的让我把后头的内容写下来，这个我实在做不到，后头还有几十万字呢，我可没潘姐姐的耐心和笔力。以后只要姐妹们喜欢，我又空闲时，你们只管来，我继续讲便是。”
“若是潘姐姐您有精力继续记录，我举双手欢迎，等全书讲完后，你把全部记录给我看看，我整个地审核下，看看和原着的差别，并尽量地修改到接近原着，这是我非常愿意做的事情。”
“这么一篇皇皇巨着，我也很想让她流传于世，这样也不枉作者呕心沥血的十年辛劳。”
马倩听到哥哥这么说，在一旁笑了起来，说道：“听四哥的语气，这书的原着还不是你？我倒想知道，除了四哥外，还有哪个大才子能写出这等书来？”
其他几个姑娘闻听也是满怀疑惑，她们比马倩大了几岁，读的书也比马倩多了很多，于人情世故和时事感悟要比马倩多得多。
《红楼梦》中看似风花雪月的故事内容里蕴藏的深意她们大多能体味一二，所以她们虽然因为对马爌有好感，希望这本书就是马爌原着的，但凭直觉又觉得不可能。
马爌小小年纪，能有多少阅历和人生感悟？再说红楼梦中无数的场景描述得好像身临其境似的，以马家的家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故事中的场景只能是京城里公侯之家等累世巨贵家族才能有的。
但一方面她们又宁愿相信就是马爌原着的，因为马爌身上的神奇之处太多了。再说以她们小小年纪的见闻，以前也从未听说过世上有丝毫关于这本书的传闻。哪里是马爌说的皇皇巨着？若真是皇皇巨着，她们怎么从没听说过？就连这种书体，也是以前很少见的。
马爌笑道：“我倒是希望自己能有这个才华写出这本书来，可惜我没有。这书确实不是我写的，那是旧年还在蔚州老家时，我碰巧救助了一个落魄的文人，其实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机缘巧合之下他送了我这本书，希望将来我能把这本书刊印出来，使之流传于世，这样也不枉他呕心沥血的十年辛劳。反正这本书不是我原作的，再说这等风花雪月的东西，又是主要描述你们女儿家的，我就是想写，可哪里懂啊！也写不出来啊。”
潘婉婷在一旁惊喜地问道：“既然书稿是那个落魄文人送的，那么书稿现在哪里？可否借我们一观？”
“书稿原本我保存得很好，不幸的是在离开开原北迁时，被清理行李的小厮——进宝给漏掉了，遗落在了开原。要不我怎会费劲地给你们讲书呢？直接把书稿给你们不就得了，还怕你们不还我不成？”马爌又习惯性地随口胡诌道。”
众女信了几分，无不显露出万分遗憾的表情，其中一女说道：“真是太可惜了，这等精雅的东西，落在了建奴手中，还不知道被怎么糟践了呢？”
“还糟践！高姐姐你倒想得美，就建奴那等野人，哪里会在乎这个，怕是直接一把火给付之一炬了。听说建奴打下开原后，临走前把整个开原给焚了城，大火烧了几天几夜，整个开原都被烧成了白地。我看那，即便将来咱们打回开原，灭了建奴，怕是再也找不回书稿了。”
众女听罢心里也都明白书稿必定就是这个结局，无不黯然，后又一想，好在马爌通读了此书，还能恢复，心中又觉释怀。
那个被称为高姐姐的姑娘是副将高贞的二女儿，名字叫做高芸娘，今年十六岁，是个秀外慧中、温柔如水的姑娘，性子温和沉静，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而那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则是守备何懋官的女儿，名字叫做何露雪，也是十六岁，但比高芸娘小了月份，所以才叫她高姐姐。从她的言语中就可以感受到，何露雪性子比较活泼外向，浑不似她父亲何懋官寡言少语的沉闷性格。
说话间，又这么耽搁了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完全黑透了，姑娘们的家人见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不放心，已经各家安排了家里的婆子、嬷嬷们寻到马爌这里，来接自家小姐回家了。
其中何露雪家因为父亲只是个守备，品级不高，家底也不甚丰厚，所以家里没什么下人，就只有两个粗使的婆子帮应着家务。家里头既没有专门的马车，何露雪本人也没个贴身的丫鬟使唤。
这不，天黑了就她一个没家里人来接，她自己又不敢一个人回家，正在缠着马倩，在那里好妹妹长、好妹妹短地央求马倩，让马倩顺路把自己送回去。
马倩作势说不如让自己的哥哥送，哥哥身材高大，武艺高强，由她送保管是最安全不过的了，把何露雪脸都羞红了。
姐妹们正玩笑呢，何露雪的母亲安排家里的婆子也到了。
马府来接马倩的丫鬟婆子中有李嬷嬷，原本以她的身份，这种事情是不需要她亲自来的，但李嬷嬷认为马爌这么大的小伙子了，成天和一群未出阁的姑娘们厮混在一起，虽说并不是马爌主动的，但终究还是不成体统。
这样对马爌还是姑娘们都不好，太太看在都是各将领家的女儿，也不好说什么，怕姑娘们脸上挂不住，但她这个马府的老人儿不能看着不管，豁出这张老脸，就算倚老卖老一回，也要给这群年轻人提个醒，免得将来闹出了什么乱子更不好。
这不，姑娘们刚要出门回家，李嬷嬷开口了：“各位小姐们稍等片刻，我这个老婆子要说几句。”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她要说什么，心里边都是暗自叫苦，近来的风言风语姑娘们可都是有所耳闻的，倒也没觉得怎样，但今天要是被李嬷嬷当面给指出来，那可就太难为情了。
果不其然，李嬷嬷板着脸开了口，说的正是这事儿，虽然神态谦卑，但口中说出的话可一点儿都不留情。
“你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哥儿、姐儿，哪个不是将门后代？体面人家出身？
特别是众位小姐，你们还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成天介往一个大小伙子这儿来，听说还饮酒，听什么艳书，这成何体统？以后，还望小姐们自重。”
“还有您四少爷，您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也是这么不懂事儿呢？和姑娘们厮混在一起也就罢了，怎么还能给她们喝酒呢？怎么还能跟未出阁的姑娘们讲艳书呢？这要是坏了姑娘们的名节，老爷、太太那里怎么跟人家交代？”
李嬷嬷话匣子打开后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直至看到姑娘们都臊得不行了才收声。
“该说的我也都说了，时候也不早啦，小姐们都快回家去吧，免得家里挂念。”李嬷嬷最后说到。
众女这才如蒙大赦，赶紧随了各自的丫鬟、婆子们嗫嗫而去。
“咱们也走吧大小姐”，李嬷嬷对马倩说道，马倩闻言赶紧就往门外走，临出门还冲马爌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