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晋上前准备敲门时听闻到院内传入的脚步声。
节奏顿了顿，“吱呀”梁府大门打开。
“千户大人”梁康拱手。
身在巡检司，但梁康非正职，没有叩拜之礼。
“梁公子早知清晨会打扰拜访”副千户厉牧阳问的尖锐。
梁康侧身，开口：“昨夜宅院外有不明身份人员闯入，事发便差遣向雁至巡检司上报信息，想来千户大人也能在拂晓之前接收到情报，大人入屋就坐，自当详细阐明事发前后经过”
顾怀安点头：“有劳梁公子”
一干人入院，马蹄声再一次由远而近。
梁康笑了笑：“好巧，可能是嵇大人”
顾怀安也笑，不以为意，倒是狄晋、厉牧阳视线交汇时面色猜疑又重了几许。
嵇宿远远就看到了梁康宅院外的马匹和间隔距离散开的锦衣卫，皱了皱眉。
巡检官职从九品，和锦衣卫千户、副千户身份相差悬殊。
顾怀安等人就在院内等候。
其结果反倒是进入院内的嵇宿叩拜侯安。
入客厅分向而坐，厉牧阳说话的语气算不得亲切；
“梁公子可否详细描述昨夜事发经过”
保留了自己部署暗哨事宜，梁康避轻就重，从阁楼中听闻到打斗再到自己带领弓兵出宅遭遇使枪高手及其刀客，一切巨细无遗描述而出。
不断的斟酌词汇，本身言语组织能力又突出，事件被梁康描述的惟妙惟肖很有代入感，
提及自己被两人夹击的惊险时狄晋嘴角都情不自禁抽搐了下。
“柳林发生刺杀事件，预防万一，千户大人在宅院外围安排了缇骑，因为宅院有巡检司弓兵，缇骑只活动在外围河道、官道方向，但昨夜事发之后四名缇骑失踪”狄晋开口。
落入顾怀安观察视角中的梁康愣了愣，随后开口：“梁康谢过千户大人厚爱，但委实不知宅院外围有缇骑防患未然”
”按照梁公子描述，缇骑的失踪多半是同昨夜出现不明身份人员有关，应天府何时出现了如此众多身手不凡的强者，嵇大人，巡检司这是办事不力”厉牧阳扭头看了看嵇宿。
顾怀安摆手，很不喜欢厉牧阳偏移话题的责问，补充开口：“应天府水路商道繁华，商队通行都带有保镖护卫，既然对手不凡，官道也好，小径也罢，这是防范不住的，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身份及其动机，对手针对梁府目的何为？缇骑失踪是否同对手有必然的关联。”
顾怀安遂即面向梁康发问；
“可从对手言语判断蛛丝马迹”
“始终未曾出声”
“梁公子可曾追随”
“不知对手虚实，没有贸然”
“按照梁公子描述，对方是有能力攻入梁宅，为何半途而废，无功而回”
“不知详情，或许是因为另外不明身份人员出现，复杂了局势，向雁被刺杀也是有不明身份刀客介入”
问的尖锐，梁康应对的居实、自如。
顾怀安目光严肃：“如此以来只有寻找得缇骑或许才能有蛛丝马迹线索。”
“已经派出人员沿河搜索”厉牧阳低声汇报。
顾怀安点头，视线落向梁康：“请梁公子到事发现场”
西边朝阳磅薄升起，清晨光线明媚挥洒入树林投下斑驳光点，因为没有如若之前暴雨天气对痕迹的破坏，现场一幕便触目惊心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断折的林木枝干，深陷的足迹，破碎的枝叶，顾怀安视线敏锐，目光落在草丛中的弩箭上。
顺着顾怀安视线，狄晋也发现了异常。
快步捡起弩箭，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中而断，断口平整，明显是被刀剑削为两半。
手持狄晋递来的弩箭，之前始终保持了平静的顾怀安眼神渐变的凌厉。
意识中不断勾勒着夜间的交手画面。
梁康手持短棍对垒对方使刀、用枪好手，祝馗带领弓兵持弩弓靠近攻击，对方刀客却在夜色中精准无比的挥刀将其近身疾射而来的弩箭斩为两断。
如若白日，也不算稀奇，但这是在发生激战的夜间。这种修为和刀法，绝对在自己之上。
被斩断的弩箭将林木中的气氛压制的有些凝重。
呼喊声就在压抑的气氛中从河道方向传来。
沿河搜寻的锦衣卫发现了一名缇骑尸体。
梁康众人抵达时尸体已经被打捞上岸。
侵泡了近一夜的尸体已经有许些的发白，但比较肤色变化，伤口呈现出的痕迹才叫真正的惊心动魄。
整个人胸骨碎裂内陷，连带两侧肋骨都被折断，腹部多处肌肉绽裂，有碎骨倒插而出，骨头、肌肉经过长时间的侵泡之后已经没有任何血色，白森森可恐。
狄晋脑袋嗡的一声作响，人就想到了数月前应天府郊外两名死亡的缇骑伤口特征。
视线先是扫视向梁康，目光随之出现警惕神色。
两名打捞尸体的锦衣卫感觉到厉牧阳警惕、防范，两侧靠近向梁康，手已经按在刀柄。
气氛骤然之间就有点紧张，祝馗、向雁同时上前靠向梁康。
嵇宿看了看祝馗、向雁，没有阻拦却反问；“祝馗、向雁，昨夜事发之前可始终在宅院保护梁公子”
“寸步不离”祝馗心领神会。
梁康知道厉牧阳情绪变化的原因，也知道嵇宿发问祝馗的目的，但人却很镇定。
因为顾怀安也镇定，除了凝重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嵇宿对祝馗的发问等同拿巡检司在替自己担保。
人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顾怀安侧翼，意识中有些东西却越来越明彻。
梁康大胆的做了一个假设；
夜间所出现不明身份人员是在借刀杀人，栽赃嫁祸。
这就能解释为何至少在有余力、时间造成自己重创前提下却因为祝馗和弓兵的出现对手半途而废。
柳林中出现的另外一人应该是无意中破坏了对手策略、方案部署。
顺着这种大胆的假设逆向推理，梁康得出结论。
如果柳林中未曾出现搅局之人，部署在宅院外的暗哨多半是发现不了夜间一幕，也意味着对手可以更加从容的布置出足够鱼目混珠、扰乱视线的现场假象。
水到渠成的天明之后锦衣卫会怀疑向自己。
之后……
关押大牢，严刑拷问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