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闻言虎躯一震,宛如小山一般的身体,斜着一条刀疤的眼角,粗犷的脸上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丝和蔼的气息,冲着提醒他的二儿子姜平点了点头,“老二说得对,我这口头禅得改,不改你小妹一准要哭!”
镇国公姜兴武五十多岁,身材魁梧宛如小山,从几岁时就跟着先国公来了西北,一生戎马驻守西北,除了回京述职基本上没离开过这西北境!
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战将,此生就怕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老母亲,姜老夫人,另一个就是他那宝贝侄女!
先国公战死沙场,姜老夫人对他教导严格动辄打骂,他是有心灵阴影了,至于怕侄女……
其实就是因为家中都是儿子,对侄女太疼爱了,侄女一哭,镇国公整个人都无所适从了,可不就怕的很!
当然,家中也不是没有爱哭的人,比如他二弟那媳妇儿,那就是个动辄哭的海枯石烂的主,可是……
他弟妹再爱哭也哭不到他这个大伯哥面前来,他也就假装不知道了,奈何他那宝贝侄女继承了她娘亲这个技能,也分外爱哭啊!
镇国公可不就有些发怵了么?
站在镇国公身后的一众西北军将领见此:“??!”
大将军那张口老子闭口爷的口头禅,都说了一辈子了,能说改就改?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大将军竟然这么怕大小姐?
难道传言不虚,大小姐才是镇国公府说话最算数的人?可是……
过往这么多年,大小姐也除了掏钱养家养西北军,也没说过什么话啊!
一时间,那些个西北军将领对于姜瑄的到来,不免有些惶惶不安……
这让大将军都怕的要改掉口头禅的大小姐,不好惹也惹不起,他们都是一群糙汉子,可得小心伺候了,要不然……
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最前方的大将军,再看看站在大将军身后的几个少将军,他们觉得,他们若是得罪了大小姐,甚至都不用大小姐动手,大将军和几位少将军就收拾他们了!
姜平见此:“呵呵!”
他就知道!
他们爹爹在他们面前,那就是横着走的螃蟹,说啥是啥,他们但凡是敢说个不字,他们老爹都能给他们一顿胖揍,可是……
在小妹面前,他们老爹就是锯了嘴的葫芦,拔了毛的老虎,纯纯一只温良无害的大猫!
“爹你等会儿可不能再咋咋呼呼大嗓门了,小妹娇气别再给你吓到了!”
“对!还有爹你这一身行伍气息,你也收着点儿,小妹喜欢的是二叔那样文质彬彬的人!”
“姿势!爹你注意点儿姿势!你身型本来就高大还站这么直,你也不怕吓着了小妹!”
“还有爹你脸上的疤……算了!爹你这张脸我们也不能指望啥了,只盼着小妹能包容一点儿了!”
“……”
“……”
姜家其余几位公子见此,也忍不住的开口,冲着自家老爹指指点点。
平时被自家老爹收拾的惨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能报复回去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啊?文质彬彬?不能站直?我脸上这疤是前两年打仗刚落的,你们小妹还没见过……这可怎么办?真吓到她可怎么得了?”
若是换在平时,儿子们敢对他指手画脚,镇国公肯定抬起就是一脚踹过去了,可是现在……
镇国公随着儿子的话,又是调整气息又是调整站姿,最后摸着自己眼角的那道疤痕,直接急的眼都红了!
这两年羌族小动作不断,他都没敢离开西北回京述职,两年前的冬天,羌族放牧的牛羊得了疫病,死伤大半,羌族兴兵大举来犯,没了牛羊过冬的羌族就像是失心疯一般,闯关之后就分散各处,在关内大肆烧杀抢掠……
前方阵前战况焦灼,后方百姓又频频遭遇滋扰,无奈之下,镇国公只能亲自率兵截杀那些个烧杀抢掠的羌族散兵……
他眼角的这道疤,就是为了从敌军手中救一个孩子受的!
当时情况紧急,他一心想着从敌人刀下救人,根本顾不得自己,最后孩子是救下来了,可是敌人砍下来的那一刀却从他的眼角划过,直接砍在了他的肩膀上……
到现在镇国公的肩膀还打着几根钢钉,每逢阴雨天都隐隐作痛甚至连刀剑都提不起来,可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眼角这道疤!
一生戎马常驻西北,风里来沙里去,他的长相本就粗犷,跟和蔼可亲丝毫不沾边,再加上这道疤,让他看起来更面目狰狞了,他家宝贝侄女……
是个最在乎容貌的人,看到他这样子可怎么得了?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你小妹对脸的在乎你们是知道的,她因为她那脸的事儿整日里躲在后院连门都不出,如果不是家里出事儿,她是绝对不会出头的,现在我变成了这副样子,要是让她看到可怎么得了?”
镇国公越想越着急,小山般的身体甚至都跟着颤抖起来,最后,红红的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突然惊喜的大喊道,“面纱!呔!我怎么忘了这茬!快!你们几个快去给我找个面纱来遮遮!”
说话间,镇国公抬脚踹向自家儿子,催促着他们赶紧去找面纱!
姜平见此:“!!”
姜安见此:“!!”
姜家其余兄弟见此:“!!”
他们都被踹习惯了,早麻木了,可是……
面纱?他们老爹让他们找面纱?
这是认真的吗?
堂堂镇国公,西北统帅大将军,为了遮掩脸上的疤痕矫揉造作的戴个面纱,那画面……
能看吗?
姜家几位公子满心拒绝,可是一想到自家小妹对容貌的看重,他们到底是没把那拒绝的话说出来,赶忙回营地翻找了起来……
西北大营里住的都是一群糙汉子,哪里有什么面纱?
最后,几人只找来了一些军中斥候乔装打扮用的围巾之类的东西,镇国公倒也没嫌弃,从里面挑了一条素色的就把自己的老脸裹了起来……
他知道深色的东西才符合他的身份和气质,可是不行!
他宝贝侄女,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娇娇女,他要是弄的死气沉沉的,他宝贝侄女肯定不喜欢!
“驾!”
“……”
远处,策马声遥遥传来。
十六匹骏马拉着的马车,疾风掠影。
知道西北大营近了,姜瑄再也坐不住,直接掀开车帘走出来,站在了车辕上……
西北风凛冽,吹的姜瑄的衣袂翻飞就连睁眼都困难,可是……
看着遥遥在望的西北大营,还有营地前影影绰绰等候的身影,姜瑄还是极力的睁开双眼,任凭疾风灌入眼睛,让她的眼睛忍不住的泛红发疼,及至……
泪盈于睫!
“大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