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的脸因为抽搐变了形,眼神阴郁闪躲,像是没有见过天日的老鼠。
众人的目光和议论像是一把把利剑,狠狠地插进她的身体里。
在人群中,她像是一个被处以凌迟的犯人,一刀一刀割肉般的痛楚折磨着她,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
她恨不得此刻就死了,也比在这儿被人指指点点的好。
女子的贞洁名声多么重要,如今全毁了。
每次她和谢世子都是小心翼翼的,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因而也越来越大胆,谁料今天就倒了霉,被人撞了个正着。
她突然把目光锁定在文佳的身上,手指着她,发了疯一样的嘶吼,“你是不是早就看见了,故意叫人过来毁我名声,是你害我!”
孙氏冷哼一声,扬起手,对着文清的脸,狠狠打了一巴掌。
一声清脆的响声,孙氏手掌发麻。
“自己做了腌臜事儿,还怪起你姐姐来了,难道是你姐姐让你在此行苟且之事的?”
孙氏心里的喜悦大过了担忧,这对母女没少惹事儿。
每次文太傅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来不忍处罚她们,如今文清铸下大错,他想包庇都不能了。
虽说对于文家的名声有损,但她并不指望女儿嫁什么皇子王侯,到时把这个小贱人清理门户出去,也能稍微挽回一点体面。
文清应声倒地,身体的痛和心里的痛杂糅在一起。
她是真的爱谢文才,才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本来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她的父亲就能放下与谢家朝堂上的恩怨,为她筹谋婚事,没想到……
“快把这个不要脸的给我押回去。”孙氏话音刚落,随身侍候的丫鬟婆子已经架着文清走出去了。
方墨仪看着惊魂未定的文佳,安慰了好大一会儿。
文清已经没了名声,这下文太傅不可能把她强行塞给姜世文了,先不说姜世文是否愿意,别人的闲话都能把他淹死。
方墨仪唏嘘了一下,都说文太傅是个正直清明的人,没想到上辈子竟然干出了让自己门生为已经失了贞洁的女儿兜底的事儿。
人呐,是很复杂的。
出了这等事儿,稍坐了一会儿,孙氏便带着文佳回去了。
安乐侯夫人杨氏对着无赖的儿子摇摇头,“这下你可闯大祸了,不是母亲不帮你,如今这么多人都看了去,那便再也掩饰不了了。”
“母亲,你不能不管我啊。”谢世安慌乱了,母亲向来偏爱弟弟,害怕自己的世子之位不保。
杨氏看着谢文才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叹了口气。
她的小儿子谢文勋品行才貌比这大哥不知强上多少倍,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这大儿子实在是不上道。
“暂且再说吧。”杨氏冷声冷语的,谢文才忐忑的跟着杨氏回去了。
老夫人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一直在咒骂安乐侯和文太傅一家,把她孙儿的满月礼搞得乌烟瘴气的。
回到厅堂,又看见吕姨娘在那里和几个妇人聊的正热络呢,心里更不高兴了。
蓝梦靠着吕姨娘坐着,母女俩穿金戴银的,怎么夸张怎么来。
吕姨娘自从嫁了女儿以后,越发的不知道规矩了,吃穿用度极尽奢华,各种蜀绣,苏绣,绫罗绸缎,每天日衣服都不重样的。
下人更是想到吕姨娘那里伺候,除了月例银子,吕姨娘的赏赐也大方的很。
几个没见识的,打秋风的围着这母女俩一顿夸。
“呐,这个给你吧,我看你今天穿的太素了,这个翠珠簪子正好适合你。”吕姨娘顺手从头上拿下一个簪子,给了那个夸她的素衣妇人。
素衣妇人大喜,笑出了一脸褶子,“吕姨娘真真是有福的人啊,女儿这么孝顺,又嫁了咱们大都城的首富,往后就等着享福了。”
几个妇人卖力的夸赞,吕姨娘随便从头上腰间拽点首饰玉佩下来,就够她们花上一阵子的。
老夫人脸色阴沉,对着吕姨娘冷声道,“今天是满月礼的大日子,你作为蓝家人,不去招待张罗着,反而在这里偷闲躲懒,成何体统?”
几个妇人闭了嘴,老夫人她们可不敢得罪。
吕姨娘漫不经心的抬了抬头,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老夫人,我这不正招待着呢,这几位老姐姐也是咱侯府的客人不是?咱不能冷着人家,只顾着一门心思的往那权贵人家身上扑呀,叫外人看见了,说咱们勇冠侯府趋炎附势那多不好听。”
老夫人面露不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今儿多少人都是奔着公主来的,自然是贵人多,我们顾着大多数人也没什么错处,等到梦儿孩子满月礼的时候,你想趋炎附势,人家还不来呢。”
老夫人见不得吕姨娘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几个打秋风的妇人就把她夸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蓝梦听到老夫人连带着奚落自己,不高兴了,“母亲,听说您给茵姐姐去信了,茵姐姐怎么不派人来呢,哪怕夫君来也行,怎么是沈禾派人来的呢,看来呀,茵姐姐在夫家怕是不受待见吧,连自家侄子的满月礼都来不得。”
老夫人气的牙都快要碎了,要不是吕姨娘那个蛮横的哥哥,早就把她发卖了出去。
吕姨娘起身,对那几个妇人说道,“走,到我的屋里看看,连庆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前几日给我送了不少稀罕玩儿,有的花钱都买不到呢,我带你们去开开眼。”
一行人就这么簇拥着吕姨娘和蓝梦走了,只留下了心乱如麻的老夫人。
茵儿自从回去之后,还没有来过一封信,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老夫人满心满眼的担忧,嫁妆这事儿怎么看也是亏待了自己的女儿,让她在夫家没了面子,让人说了闲话。
她叹了一口气,要是公主肯帮一把,要是吕姨娘不那么张狂,茵儿也不至于与她生分到如此地步。
等到茵儿生产的时候,她一定要置办上一份厚厚的满月礼,给茵儿送过去。
她让灵月记了两份礼账,呈给公主的那份礼账上多出来的金银细软,她都给茵儿留着也算是对她的弥补了。
为了茵儿,她只能出此下策,打自己孙子满月礼的主意。
灵儿这时却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凑在她的耳边道,“老夫人,恐怕这礼账的事儿做不成了。”
老夫人身子一顿,“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