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日，过了五日之期的李自成开始收拢队伍。
随着在大火中冲散的人马陆续回归，最终出征时的十三万人马剩了不到五万。
李来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郎山收到路远自山东的飞鸽传书后，即派数人携带密信，向西多路找寻方以智等人，终于有人把路远率领明军大败清军，光复济南的消息带给了众人。
看着李来亨兴奋的表情，李自成有些意动。他能看出，他的这个义孙与以前不一样了。虽然折了一臂，却仿佛如一池平静的水变成了一团燃烧的烈火。
他很想见见这个改变了亨儿的路远，据说只比亨儿大三个月！
李自成带着大军，永平军和特战旅虽然只剩下不到五百人，还是甘为先锋。
按照方以智和李来亨的分析，济尔哈朗现在应该准备回师东撤了吧，那么，占据太原，就可以更好地控制山西，和山东一起形成对南直隶的威压。
只隔了数日，方以智等人看见了一座完全不同的太原城。
他们虽然毁了清军的粮草和弹药库，但只是城池一隅，而且是相对偏僻的东北区域。
现在，整个太原城几乎是一座废墟。
济尔哈朗收到多尔衮的金雕急令后当即下达了洗劫全城资财，并纵火焚城的军令！
长平和方以智、徐尔默等人，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路远一直坚持联闯灭虏。
焚城和屠城，大顺军是不会做的。只有凶残的异族，才会如此灭绝人伦！
看着那几百永平将士，包括女兵，甚至长平公主，都投入救助百姓之中，大顺军卒也默默加入了他们。
多铎几乎在同时收到了多尔衮的敕令，他已经打得高一功、袁宗第连败数阵后坚守营寨，不敢再出营野战。
他很想违抗军令，直接一路打到西安，彻底断了北路李自成的后路。
可是他知道，如果不是情况真的危急，他的十四哥是不会用金雕急令的。
由于他和济尔哈朗带出了满清八旗中的六旗，以及蒙汉八旗中的绝大多数兵力，如今南直隶几乎成了一座巨大的空城！
当日，他把所有的炮弹倾泻在大顺军的营寨里后，派人捣毁了十几门红衣大炮后，连夜后撤。
路远并没有幻想带着现有的人马直接反攻北京，他的目标就是先解了大顺军危局，然后从山东、河南、山西三个方向成弧状挡住满清扩张的铁蹄。
满清有着更强悍的战力，而大明有更多的兵员和土地。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训练更多如永平军一样的军队，也需要解决好大顺军如何融入他心目中的大明。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郎山送来了长平公主与李自成长谈后，答应嫁与李自成的消息！
“混蛋！无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懦夫！卑鄙！没有把的东西！”
路远把能想起来骂人的话都重复了数遍，也无法平息对李自成的怒火！
他再也无法安坐军中，他等不及大胜的高杰所部和永平第一军主力前来会合，一同北上。他必须去找李自成！
他要告诉那个混蛋，我不用你的大顺军，也能灭了满清，但是你借机欺负我的小凡，门儿都没有！
段飞嵩和陈潜夫根本劝不动路远，他们也觉得李自成毫无英雄气概，可是如果路远就此离开，这军队指挥谁来负责？
“路大人，可否听小子一言？”
夏允羲和陈子龙在路远拿下济南后，便和一同到此的左懋第留下处理政务。夏完淳则坚持跟着路远的军队，路远本人也很喜欢这个聪颖的少年，隐隐然把他当做了朱慈炤之后的第二个弟子。
此刻他冒出的这一句，却让路远狠狠地瞪着他，那一腔怒火就差抬起左臂了！
“小子虽然没有见过长公主，但听路大人和众位将军所谈，公主聪慧而卓有见识，应不会屈于闯军威势，此中必有蹊跷。
当下距离李自成迎娶公主尚有时日，路大人安排好此地军务，再西行也来得及。”
“你说的蹊跷？”
“以小子所知，陈圆圆艳绝天下，李自成也没有把他纳为妃嫔，只是赐给了刘宗敏，由此可见，他并非好色之辈。
他此举或有其它思虑。
而长公主也并无只言片语传给大人，想来也是成竹于胸的。”
虽然知道眼前的小子是在安慰自己，但仔细一想，也有一些道理，如果极为委屈，那长平也好，小凡也罢，定有密信经郎山传给自己。
虽然心中还是一团郁结，但是冷静下来的路远，还是坚持等到了数日后到来的高杰和卢象观。
由于济尔哈朗和多铎在接到多尔衮的敕令后，都是星夜兼程地回援，此刻继续北上已无必胜把握。
众人商议，大军撤回山东境内，暂行罢兵。
山东政务就交由左懋第署理，此前左懋第也已甄选了一些既没有投降大顺，也未向清廷输诚的大明旧臣，来协理各州县事务。
至于军务，路远请高杰主理，卢象观和黄飞虎从旁协助。
他自己则尽快先赶赴郎山，再继续西进，与李自成会面，协商来年的灭虏大计。
众人都知道了长平同意嫁给李自成之事，谁也不愿触路远的霉头。
然而还是有人会触的。
众人正在商议，忽有急报，东平伯刘泽清从淮阴府乘海船百艘，亲自领兵两万，在黄岛登陆，已经占了莱州和登州大部！
一算时日，这刘泽清竟是在路远北上不久就已开始筹划并策动通过海运进袭登莱。
他如果真是响应路远北伐，自是无话可说，可偏偏，他是等到高杰和卢象观不惜代价赶跑了清军之后，趁着二人北上，从背后杀出，抢占地盘！
火爆脾气的高杰当即就要领兵回青州，去和刘泽清的军队见个高下。
路远拦住了他。
这个刘泽清，确实要想办法除掉了，但不是现在，也不能硬来。
路远低声对高杰道：
“高世伯，如刘贼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我等必除之。
只是此番他若以受朝廷所遣，协同北上为名，世伯贸然率军攻打，不仅少了名分，还会折损士卒。
世伯若是信得过小子，就先忍下。待小子安顿好山西和河南的大顺军，回来和世伯一起炮制他！”
高杰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决意和永平军，和眼前这个小子共进退，那就看看他最终能不能实现和自己许下的宏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