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九年六月初六,京城大雨,乌云密布,雷电交加,甚是吓人。这一日,大明的官场发生了一场巨震,一场震动全国,影响深远的人事地震,在场的官员都忘不了当时的那一幕,即便是很多年以后还记忆犹新,心有余悸。
当时的文华殿内,嘉靖的脸色比天空中的乌云还要黑,还要厚,他的咆哮怒骂声比雷声还要响,还要亮,一众文武大臣跪伏在御前,以额触地,屁股撅得高高的,就像一群遇到危险后把脑袋埋进沙子中的驼鸟。
嘉靖足足骂了大半个时辰,期间几乎没有停顿过,唾沫星子几乎把御案上那一沓供词给浸透了,在场所有大臣无不噤若寒蝉。
事后所有在供词名单上的大臣都受到了严厉的处罚,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内阁首辅王瓒了,他收下了王通的两幅名人字画,价值不菲,被嘉靖勒令立即辞去内阁首辅一职,不过,嘉靖念在其年纪老迈,并没有立即收监,而是命其在家候审待罪,不得擅离住宅半步。
其次就是文渊阁大学夏言,他收了王通的一块端砚,虽然价值一般,但嘉靖恼其隐瞒不报,同样将他撤职查办。本来夏言为人一向正直清廉,但这次也不知犯了什么迷糊,竟然收了蜀王的礼,估计是抹不开面子吧,毕竟对方是一名藩王,而且所犯的事也不算严重,所以夏言就象征性地收了人家一块端砚。
估计夏阁老也不服气,觉得自己很冤,所以接连上书为自己辩解,殊不知嘉靖恼的根不本不是他收受贿赂的事,而是知情不报,这在嘉靖看来就是不忠的表现,结果夏言接连上书都没说到要害,反而让嘉靖觉得他不思悔改,于是一气之下直接就剥除了夏言的功名,投入大狱中侯审待罪。
至此,夏阁老悔之晚矣!
同样,内阁四辅兼礼部尚也收了蜀王的重礼,而且价值不低,嘉靖一视同仁,照样将其削职查办了。
于是乎,内阁四辅臣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次辅翟銮这根独苗,倒不是翟銮有多么的清廉,多么的坚持原则,而是因为翟阁老跟人家蜀王本来就不对头。
原来翟銮当年在四川新都任过职,因为一些事与上一代蜀王朱宾瀚结了梁子,所以这次王通入京后就没有找翟銮帮忙,如此一来,反而让翟阁老躲过了一劫。
另外,刑部尚书张璁也没躲过被撸的命运,他虽然没有收受王通的贿赂,但知情不报,作为案件主审法官却作了不该作的承诺,所以嘉靖一气之下也把他停职了,命其在家好好反省,而张璁的死党桂萼就要惨多了,因为这家伙不仅收了王通的一万两银子,还有三个豆蔻少女,真正的财色兼收,老不要脸,所以嘉靖不仅把他撤职了,还直接剥除了功名,投入大狱中候审。
吏部尚书方献夫自然也栽了,很不幸,这老油条有个不良嗜好,那就就是贪财,这次竟然收受了蜀王的两万两银子,所以嘉靖也不手软,直接将其格职查办,并且关进大牢中候审。
这次方老滑头真可谓是老猫烧须,晚节不保了!
至于新任的户部尚书许赞,虽然没有收受贿赂,但同样知情不报,嘉靖也勒令其停职反省。于是乎,六部的一把手就只剩下兵部尚书伍文定,以及工部尚书赵璜了。
就这样,嘉靖大手一挥,内阁四辅臣仅存一人,六部尚书也只剩下两个,这在大明史上也算是绝无仅有的事,真真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嘉靖发泄怒火一时爽,但很快就发现离开了这些重臣,他真有点玩不转了,每日的要处理的政事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内阁硕果仅存的翟阁老,更是苦不堪言,只是短短十天不到,他这把老骨头便差点儿交待了,哭爹喊娘地请求嘉靖添加人手,要不然他就要累得到阎罗殿报到,改行卖咸鸭蛋了。
嘉靖没办法,只好把勉强把伍文定调入阁帮忙国政,同时还让他继续兼任兵部尚书,另外,又从南京紧急调回几名老臣接手部份六部的空缺。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年还未及三十的徐阶也在这次的人事地震中脱颖而出,从翰林侍讲学士晋升为翰林学士,接替夏言掌管翰林院院事。
又过了一段时间,嘉靖的气也消了些,开始念起张璁的好来,再加上张璁没有收受蜀王的贿赂,认罪态度也良好,在嘉靖面前痛哭流涕的,所以嘉靖便原谅了他,让其恢复了刑部尚书一职。
紧接着户部尚书许赞也复职了,理由同样是没有收受蜀王的贿赂,而且认错态度良好,允许其复职将功补过。
就这样,目前的内阁组成便变成了翟銮和伍文定两人。六部尚书则分别为:吏部尚书汪鋐、户部尚书许赞、礼部尚书李时、刑部尚书张璁、兵部尚书伍文定、工部尚书赵璜。
尽管目前的内阁辅臣只有两位,但六部的空缺算是全部补上了,能够正常运作,嘉靖终于可以松口气,工作也轻松了不少,但是经过这次事件,嘉靖的为人也开始变得多疑起来,不再像以前那般轻易地信任朝中的大臣,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张璁。
相反,嘉靖更加信任和倚重厂卫的力量了,因为在他看来,厂卫的人更加忠诚可靠。
而咱们的毕公公呢?
成功冲了上半年的一波业绩,一股作气放倒了满朝的重臣,自然更加威风八面了,越发受嘉靖的重用了,手里的权柄也越重。
不过毕春显然还不满足于此,他要把杨慎的案办成铁案,他要再板倒一个藩王来立威,所以他决定亲自走一趟四川新都,十天前,毕春便踌躇满志地出发离京了,估计目前已经到了山西境内。
可怜的蜀王朱让羽,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了,正眼巴巴地等着主事王通的好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