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夫人明显有点儿不在状态，但陪客的几位夫人很是能言善辩，区区几句话，就把话题带到宸王府如何富庶，宸王楚渊如何爱重王妃身上了。
如此一来，任家两位姑娘倒是没有机会与郡守夫人针锋相对了，直到屏风的另外一面，传来了一个“义正言辞”的声音。
“所谓女子，就当忠贞自守，能于后宅相夫教子，能于灶台烹制羹汤，能于内闱善待姬妾，从容大度，温婉贤良，这才是为妇之表率！”这赫然是那个昭陵公子墨羽的声音：“那等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之辈，那等逾越本分，牝鸡司晨之属，那等不尊夫婿，恣意妄为之人，便当被世人厌之弃之讨伐之！便是尊贵如亲王正妃，也不能例外！”
这话一落，整个宴席上一片寂静，只剩下昭陵公子大义凛然的声音。
“墨羽虽是一介书生，却也曾读圣贤书，知圣人言，最是看不惯逾越本分，不安分守己之人的做派！今日，墨羽谨以此杯，敬先贤往圣，敬烈妇贞妇！”话落，便是一声酒杯落地的声音，而后，墨羽又道：“今日，墨羽胸中有真言，不吐不快，且说与诸君听！”
看样子，这是要开始长篇大论的节奏了。席间依旧没有人说话，好半天之后，才听到郡守起身劝阻的声音。
“开国皇帝曾经说过，言论不涉诽谤构陷，不得禁。意思就是说，读书人说话的时候，如果不曾污蔑别人，构陷别人，官府就不能禁止！郡守大人，即便是您要拦，在下这话也非说不可！”昭陵公子的声音里带着点儿醉意，偏偏又能把话说的清清楚楚：“今有任家二女青言、青玉，先定亲于花家嫡系公子，后因花家嫡系公子染病在身，竟见异思迁，妄图攀附有妇之夫，着实可鄙也！”
这话一出口，任清玉和任青言先变了脸色，任清玉直接将手里的茶盏扔了出去，恰好将屏风带倒。
任青言站起身，也不管宴席中其他男子投来的怪异目光，冷言道：“昭陵公子，你若是有不满之处，只管直说就是了，用不着在人后嘀嘀咕咕！只是如今，青玉倒是要问一问，你方才那话，究竟有什么证据！须知，我们姐妹二人和花家没有任何婚约文凭，更没有打什么攀龙附凤的主意！”
墨玉眯了眯眼睛，毫不示弱地说道：“任家将自家两个女儿送到宸王楚渊的面前，难道还是打着让两位任家姑娘亲近王妃的主意不成？哼，天下人谁不知道，这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而近日，两位任家小姐又随着亲王妃赴宴，一副左右随侍的模样，分明就是名分有别的做派，这还用在下一一赘叙不成？”
“昭陵公子所言，都不过是猜测之言而已！”任清玉冷然道：“我们姐妹二人至今不曾与宸王府之间有过什么婚约，更是不曾提过婚盟。昭陵公子，瓜田李下之子，未必就是窃贼，貌美窈窕之女，未必就是祸水！你若是有真凭实据的话，此时发放厥词也就罢了，可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的话，那可就是和我们任家做对了！”
“证据？证据不就在大家面前摆着吗？”昭陵公子说道：“若是在下说错了的话，还请任家两位姑娘告诉在下，你们来到宸王楚渊面前，究竟是想做什么！二位不过是区区庶出之女，除了美貌，一无所有，任家若是存心交好王妃的话，用庶出之女服侍王妃，那可不是友好之意，而是侮辱之意！若是两位说不明白的话，还是承认了的好！”
任青言却是不是再忍下去了，也不想再和这个昭陵公子啰嗦下去了，长袖一甩，一条长绫飞出了衣袖，将昭陵公子裹缠了个正着，拽到了面前来，冷笑道：“墨羽，你不过区区一介书生，哪里来的底气，与任家这般面对面打擂台？今日，本姑娘就算是杀了你，摄政王府的承泽郡王也好，兰陵郡主也罢，都会向本姑娘致谢呢！一个摄政王府，能逼得你远离凤京城，信不信，再加上任家的话，便能让你不敢踏入龙骧国半步！”
“你……疯子，真是疯子！”昭陵公子身子一颤，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了，声音里透着连自己都瞒不过的心虚：“你这个疯女人，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告诉你，本公子是昭陵公子墨羽，让西狄公主纳兰思颖愤而回国，让兰陵郡主无地自容的昭陵公子墨羽！你今日动了本公子，明日，本公子就能让你名声扫地，前程尽毁！
哼，任家小姐又怎么样，宸王妃又怎么样，这些头衔还不都是父兄给你们的？信不信，今儿这事儿传出去的话，整个凤嘉国的风言风语，还有唇枪舌剑，就能让你们这些无礼妇人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呵，听起来，你墨羽的胆子还不小呢，连亲王妃都没放在眼睛里！”任清玉一皱眉，冷言道：“你可知道，公然威胁皇亲国戚，哪怕是他国的皇亲，究竟是什么罪名吗？哼，今日，本小姐不要你的性命，却会将你一路带进凤京城。恰好，摄政王府里，承安郡王的寿辰快要到了，若是将你送与承安郡王的话，他一定会好好谢谢本姑娘！”
“你不能……”墨羽大概终于意识到，眼前两位姑娘已经不打算讲理了，只得拿眼睛去瞧叶瑶，色厉内荏道：“宸王妃，你难道要看着这些女眷当众欺凌在下不成？你是堂堂亲王正妃，应当为天下妇人表率，仁善贤淑，匡扶正义，而不是纵容无知无礼之人欺凌在下，威胁在下！”
“所以呢？”叶瑶心里其实很纳闷，这个墨羽这幅脾气，究竟是怎么活到这个岁数的。她笑了笑，说道：“其实，本妃觉得，任家两位姑娘的做法不错啊！往圣先贤们好像有句话，叫做不成功，就成仁是吧？身为士子中的表率，以刚正风骨闻名天下的昭陵公子，应该不会连殉道成仁的勇气都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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