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点。
热的凉的，荤的素的，七碟子八碗全都摆上了桌，外加鲁飞从牛大爷橱柜里翻出的一瓶茅台，先不说味道好坏，光是这肉嘟嘟的颜色，都能让人口水落地三尺。
牛大爷辈分高，坐沙发中间；陈哥和老疤像两尊门神分坐两侧，；于子涛和鲁飞坐在对面的小皮墩上，两人中间是冯瑶。
鲁飞给每个人倒了一杯酒：“牛二爷，给咱整两句说辞呗！”
“说个屁！开吃啊……”
牛大爷一翻白眼，伸出筷子就夹了一块红烧肉：“我就好这口，你们都别和我抢啊！”
“宴席之上无老幼。什么你的我的？谁抢到嘴里谁吃……”
一见牛大爷不按规矩出牌，鲁飞急了，拿起一个白瓷勺就捞了好几块红烧肉。
牛大爷鼓着眼睛咆哮：“你个小混蛋，敢和我抢食？我断了你的粮！”
“我又没吃你的喝你的，来呀……我看你怎么断！”
鲁飞滋溜一口将杯子里酒先干了，嚼着红烧肉，一脸得意。
牛大爷斜了一眼于子涛：“小芋头，牛姥爷对你咋样？”
“挺好啊……”正吃着酸菜鱼的于子涛，一脸懵。
他不明白牛老头突然说这话的意思。
“你这房子有点小了，以后人多了站没地站，坐没地坐，看着寒酸……过完年我给你找个三室两厅140平米的，客厅餐厅都大，南北通透，给你免费住，咋样？”
“免费住？牛姥爷，你不会滴酒未沾人先醉吧？真的假的呀？”
不光于子涛一脸惊愕，其余人都是满脸呆滞，这馅饼也太大了吧，搞不好可是会砸死人的！
“一口唾沫一颗钉！当着这么多人面，我能腆着老脸说瞎话吗？”
牛大爷吸溜了一大口猪肉粉条，嘴角上翘：“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现在就可以签免费租房合同。”
“好啊好啊！不说一件，只要能办到，十件事都可以……牛姥爷，您快说！”
于子涛激动得都有点失态。
三室两厅，140平，南北通透，还免费……哇塞，这不跟自己的房子一样了吗？
瞪了一眼正蒙着头啃猪蹄子的鲁飞，牛大爷慢条斯理地滋溜了一口酒，抹了抹嘴巴。
“以后别给这姓鲁的小子说股票！”
“什么？牛老头，我就吃了块红烧肉，你就要断了我的财路，你……你……你这叫仗势欺人！”
鲁飞梗着脖子，怒气冲冲：“我和老涛是生死兄弟，我们的友谊高于利益！牛老头，想断我口粮，做梦去吧！”
“我同意……牛姥爷，咱现在就签合同，白纸黑字不许反悔！”
于子涛起身跑到电脑桌前，拿来了纸和笔：“我也写一份保证书，大家伙儿都是见证人，以后绝对不和姓鲁的小子谈股票。”
“老涛！你个大蔫驴这么快就为五斗米折腰了？你特么的兄弟义气呢？”
“虚头巴脑的义气，哪有三室两厅的房子实在啊？飞子，以后咱俩没共同话题了，你就安安心心地上你的班吧，旱涝保收，也挺好……”
于子涛趴在茶几一角写保证书，牛大爷得意洋洋地写租房合同，把个鲁飞气得嗷嗷叫。
他突然一把抓住牛大爷的手，干嚎起来。
“牛二爷，您真是我大爷哎！我怕了您了，我服了您了，我……我给您老烧香磕头了行不？我一会儿就买三斤五花肉去，让老涛给您做一大盆，让您顿顿有肉吃，天天都过年！”
牛大爷摸着鼻尖，眼底透着一抹狡黠。
“你小子不嘚瑟了？不和我抢食啦？认错的态度是有了，可行动上得表示一下吧！”
“您说咋样就咋样，我听您的……”
鲁飞一拍胸脯，“只要您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随便！”
牛大爷晃了晃酒瓶：“哎呀，好酒不多了，这么多菜，有点意犹未尽啊……”
“不就一瓶酒吗？”鲁飞转身就往门口走，“马上给您弄一瓶来！”
牛大爷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我喝惯了现在这个味，别的酒你就别惦记了。”
“什么？还喝茅台啊！”
这薅羊毛也太狠了吧？鲁飞瞬间头大如斗。
“看来你小子没诚意呀……小芋头，咱继续签合同！”
“好嘞，我马上就写完了！”
于子涛及时补刀，简直能把鲁飞的魂都给吓出来。
“别别别，不就茅台吗，哥们我有钱！等我二十分钟哈……”
鲁飞牙一咬，噔噔噔地就往楼下跑。
“该吃吃，该喝喝……大家伙儿都动起筷子来……冯瑶，别那么小气么，尝尝小芋头做的红烧肉啊……”
牛大爷拿起公勺，给冯瑶碗里盛了几块红烧肉，又看着陈哥和老疤：“都自个动筷子，别闲着，快吃！”
陈哥端起酒杯，郑重其事道：“老爷子，借这杯酒，我祝您老高寿！”
一见自家老大敬酒，老疤也站起了身：“祝老爷子天天都开心！”
“别说这些没用的……”
牛大爷一摆手：“人这一辈子，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于子涛也端起酒杯，嘿嘿一笑：“牛姥爷，三室两厅的免费房子，还能住吗？”
“能啊！只要你结婚，立马给你钥匙！”
“结婚？我要啥没啥，谁家姑娘眼瞎能看上我呀？”
于子涛眼睛一转，瞬间反应了过来：“牛姥爷，你不会是故意找个借口，来搪塞我吧？”
“搪塞你？那天晚上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牛大爷看了一眼默默吃菜的冯瑶，很是同情：“我可告诉你，管不住自己的小兄弟，就别辜负了人家姑娘！”
“我……我们就睡觉来着，我……我们啥都没干啊！”
“听听，听听！‘我们就睡觉来着’，这都不打自招了，还不承认？小芋头，你能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
牛大爷摸着下巴，望向陈哥和老疤：“听见没？他自己说的，我可没添油加醋吧……”
陈哥和老疤眼神惊诧，一个劲地点头，丝毫不带犹豫。
“陈哥，疤哥，不是这样的……”
真是被这个牛老头给坑惨了，于子涛极力辩解道：“那晚我睡的沙发，冯瑶睡的卧室……真得啥也没干！”
“谁能证明？”牛大爷一瞪眼睛。
“冯瑶啊！”
于子涛一把拉起冯瑶的胳膊：“冯瑶，那天晚上我有没有对你那个？”
“那个什么？”
冯瑶睁着圆溜溜的杏核眼，一脸懵懂的样子，煞是可爱。
陈哥一拍于子涛的肩膀：“小老弟，别问了……这种事既然已经发生了，总得有一个交代吧，冯瑶她……”
“交代什么啊？”
于子涛急得大喊：“陈哥，我……你们……哎呀！怎么都不相信我呢？”
老疤咳嗽了一声：“兄弟，男人有时候控制不住下半身，我能理解。”
“理解个毛啊！”
于子涛一声悲叹：“我三十年守身如玉的名声，全被你们一张嘴给毁了啊……”
“对了，冯瑶……”陈哥话题突然一转，望向冯瑶。
“明天就过年了，你要是回老家，吃完饭我就送你！要是不回去，就去我那儿，让你嫂子多准备点过年的东西。”
“我……”
冯瑶眼神怯怯地望向于子涛：“我……我想跟于哥。”
天呐！彻底完了……
于子涛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整个头都是蒙的。
“我也要跟于哥！”
从门外探进一个圆乎乎的头来，大声嚷嚷着：“跟随财神爷的脚步，是我一生的梦想……”
牛大爷、陈哥和老疤几乎异口同声喊道。
“你个大灯泡，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