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行看着沈姣看向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恐惧,像极了以前在疗养院的时候,那些医生护士看他时候的样子。
不……不要这样看着他……
其他人的话他可以把他们的眼珠挖出来,但是沈姣的眼睛很美,特别是亮晶晶看着他的时候……眼神里满是对他的憧憬和爱慕,美到他舍不得这样做……
可是为什么她要看别人?
谢知行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又失控了,他本该画地为牢,将自己永远禁锢在一张温和伪善人皮之下。
反正他本来也早已习惯这样做,就像他平时演戏一样,还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就连嘴唇上扬的弧度他都能够十分精准地把控。
但他看到沈姣对楚言笑的时候,完美的面具彻底破裂,内里的乌黑不堪瞬间涌了出来。
谢知行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都不是沈姣眼里那个风光霁月的谢知行,他是想要疯狂占有、破坏、扭曲的疯子。
沈姣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去了,她茫然地问道:“谢知行,你到底怎么了……”
谢知行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磨砂纸打磨过一样,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后悔跟我在一起?”
他的表情又变得难过起来,眼睛空洞又迷茫,机械一般重复道:“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这样的姣姣……”
“谢知行……你冷静一下……”
谢知行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神经兮兮地继续说:“我不想这样的……你为什么不能只陪着我,你为什么要看别人,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推开我……”
沈姣瞪大了眼,不知道他哪里得出来的这样一个结论,颤声反驳道:“我没有!”
“你有!”谢知行双眼猩红,崩溃地直接对她吼了出来。
但他的表情倏地又冷下来,脸上还挂着泪,看起来十分割裂。
谢知行恶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巴,他微微眯起眼,眼神里透露出癫狂,轻声道:“我都看见了。”
……看见了?他看见了什么?
沈姣有些懵,感觉自己和他的对话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沈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谢知行却又不说话了。
他将头埋进沈姣的颈窝里,鼻息处的热气顺着衣领往里钻,他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兴奋又癫狂。
他说:“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更早一些,沈姣迷迷糊糊醒过来时,窗外已经黑得像一团墨。
房间很安静,没有声音。
她感到有些窒闷,眩晕,躺在床上缓了很久才拖着酸软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颈侧的皮肤还在隐隐作痛,沈姣有些疑惑地伸手碰了碰,就摸到了凹进去的咬痕,深深印进皮肤。
脑海里飞速闪过几个欲望与痛苦交织缠绕的片段,沈姣脸色苍白,颤抖着手将从脖子上拿了下来。
她在黑暗中摸索中穿上了衣服,脚尖触底的感觉还有几分不真实。
她就像一只黑暗中孤独流浪的幽灵,缓缓走到门前。她按住门把手往下想要开门,门却发出哒的一声,不能移动分毫。
门从外面锁住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姣有些愣住了,她呆呆地站在门前,有些不知所措地轻轻叫了一声,“谢知行……”
门外没有回应。
大门像是怪物黑洞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沈姣心里害怕,惊慌地不停拍着门喊谢知行的名字,但却一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沈姣浑身发冷,但又无计可施。只能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不安的一团靠在门上,无助地流着泪。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谢知行为什么会把她关起来。
明明在不久之前他们还耳鬓厮磨,在每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互相述说着爱意……
沈姣脑子里一阵混乱,这时她又想到谢知行癫狂的举动和那些神经兮兮的话,突然觉得他好像就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疯子。
疯子……
沈姣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抓不住的片段,很快就又消散了。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些什么,但她越去想,就越想不起来。
角落里的温度要低一些,沈姣在那里蹲了很久,久到她的身体都开始冷得发抖,房门终于再度被打开。
沈姣有些呆滞地望过去,谢知行逆着光站在门口,他的样子让她感到陌生。
沈姣曾经觉得谢知行像是博物馆里的一座鬼斧神工的玉石雕塑。但这座雕塑现在却破裂了一个洞,变得面目全非,还正在往外流出黑色的液体。
“宝宝怎么蹲在地上。”谢知行看到蹲在地上看着可怜兮兮的沈姣,轻叹了一声,语气宠溺,像是在面对调皮的小孩。
谢知行上前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怀里的爱人脸色苍白,但又带着有几分情yu的红。她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领口松垮,露出脖颈处大片星星点点的红痕。
就像是被主人抛弃掉的小猫,被雨水淋得湿淋淋的,只能躲在桥洞里娇弱地哭。
谢知行仿佛没有看见她的眼泪,只拿了一个毛毯将她裹住,温声说:“乖,我们去吃饭。”
……
沈姣心里难过,谢知行喂她吃了几口她就不想吃了。就连谢知行特意剥了她平时最爱吃的虾递到她嘴边,她也没有食欲。
两人之间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微弱的刀叉碰撞声。
沈姣突然轻轻叫了谢知行一声,抬起眼不解地看向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关着我?”
她的眼神清澈,纯真,还是一副干干净净丝毫没有被污染过的样子。
谢知行反问她:“姣姣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
要是以前谢知行这么问她,沈姣肯定立马会笑嘻嘻地回答说开心呀,但此时此刻,她却有点说不出口。
她只能被迫转移话题,问道:“我的手机呢?”
谢知行放下餐具,用纸巾擦干净嘴角,说:“我就在你身边,要手机做什么。”
沈姣有些惴惴不安,“可是……可是这样苏清姐就联系不上我了。”
谢知行的动作一顿,正当沈姣觉得有戏时,他的声音却冰冷到没有包含没有丝毫情绪,“我会帮你跟她说一声的。”
沈姣还想再争取一下,“可……”
谢知行冷漠地打断了她,“还是说你想联系那个楚言?”
再次听到楚言的名字从谢知行口中说出来,沈姣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
沈姣也不去想谢知行是怎么知道楚言这个人的,现在她只慌忙去向他解释道:“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跟他一点都不熟!”
谢知行表情不变,看向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无奈,就像在看强词夺理的小孩,“他碰你了。”
看着沈姣懵懂的眼神,于是谢知行空出来的那只手手缓缓落在她的腰上,随即用了点力牢牢掐住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说道:“这里。”
于是沈姣这才想起来,他们吃完饭结账离开的时候,她没注意到门口的楼梯,不小心踩空差点摔下去,是楚言及时将她拉回来的。
她记得她后面还笑着向楚言道谢。
谢知行不放过她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化,看着她表情从无知到了然,冷声道:“想起来了?”
沈姣还想要解释,但她的解释对谢知行现在失控混沌的状态来说太过无力,听着她口中念出那个人的名字,落到谢知行耳中反倒像是在为了另外一个人辩解。
谢知行脸色阴沉,突然发疯将桌上的餐盘扫了下去,白色的盘子一瞬间裂开成无数个碎片,像是白色的蛛网。
沈姣被他这狂躁的行为吓了一跳,这时谢知行却捂住了沈姣的嘴巴,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不要再说别人了好不好?我不想听。”
沈姣茫然地看着谢知行隐隐又有些发狂迹象的样子,害怕又伤心地想,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你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