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邑坊，小院。
孙二娘回来便一阵忙碌。
老树下，石桌上，摆出浓香的鸡汤，香脆的芝麻胡饼，倒满香甜的米酒。
李千安馋的流口水。
“千安，你别急啊，还有豆豉，泡苋菜呢。”
孙二娘到角落里去翻弄两个大土罐子。
几个月前她弄的，算算时间可以吃了。
豆豉挺香。
打开苋菜罐子，却扑面而来一大股臭味，令人闻之作呕。
“啊呀，可惜了，苋菜没泡好，发臭了。”
她惊呼起来，沮丧的很。
“什么？苋菜臭了？”
李千安一听，脑海中灵光乍现。
跑过去一看，果然，一罐子苋菜，发出了浓浓的臭味。
“你快过去，臭的很。吃完饭，我把它倒了，罐子得洗出来，可以泡其他东西。”
孙二娘拉他走。
“哈哈，我的好二娘，不能倒！这发臭了的苋菜可是好东西啊！”
“你怎么会想到会泡这个的，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李千安大笑，此刻他脑海里的食神技能已经运转。
臭卤水的几十种方法中，泡苋菜制作臭卤水的方法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么一大罐子臭苋菜，可帮他省去了发酵的长时间，直接速成了，拿来就用。
做臭豆腐！
臭卤水是制作臭豆腐的关键！
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太激动了，忍不住一把抱起孙二娘，转了一个圈圈。
“千安，快放我下来，小心被人看到。”
那股少年男子的气息让她心慌胸闷。
红着脸，气鼓鼓的。
不明白他发啥疯，这是找借口占她便宜吗？
李千安放她下来。
“二娘，先吃饭，然后我教你做臭豆腐，嘿嘿嘿。”
孙二娘心里气啊，但见他又无半分邪气，应该是高兴所致。
只得随他，怏怏地很快喝完鸡汤，几口吃了饼，大口喝干了酒。
“二娘，你去找块薄纱来，滤豆腐水那种。”
李千安忍住臭，把臭苋菜捞出来。
揉烂，挤压，薄纱过滤，得到臭苋菜汁。
还用手蘸了点汁水，舌头尝了尝，盐味正好。
孙二娘看着，莫名觉得恶心。
千安这嗜好可真够独特的，喜欢尝带有臭味腥味的汁水？
难道是昨晚去平康坊学到的？
“呸。”
她啐了自己一口。
“二娘，你再去拿点老豆腐和刀来。”
孙二娘拿来几块早上留下的老豆腐。
李千安直接在手掌上切成方块片，全部泡到汁水里，盖上盖子。
“成了！记住啦，步骤就是这些，明早给你好豆腐吃。”
“保证你吃了还想吃，要了还想要。”
“不过以后得你自己弄了。”
李千安笑的很开心，洗净了手，再去喝酒。
孙二娘感觉不靠谱，臭东西怎么可能会好吃，但还是清楚记住了那些步骤，姑且信他。
明早的东西不好吃，再找他算账。
天黑了，月朦胧，星稀疏。
也懒得点灯。
两人就聊些趣事儿，轻声笑语，尽情小酌。
孙二娘喝的小口，但还是不胜酒力了，晕晕的。
“千安，记得你生辰那晚不，央求我陪你喝酒。我可是把藏了几年的老酒拿出来给你喝了呢，你还喝醉了。第二天，你醒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变聪明灵光了，而且突然间懂了好多东西。”
她说着，又想起李千安喝醉了，睡到她床上的场景，不好意思继续说了。
媚态娇俏，眼神迷离。
本来度数不高的米酒，前世李千安可以喝上几大杯都没问题。
但现在这把身体，酒量还没锻炼出来。
米酒度数低，喝多了更容易上头。
他此刻也有八分醉，眼睛有重影。
“千安记得呢。二娘，你醉了。今儿换我扶你去休息。”
李千安撑起身，扶起孙二娘，两人歪歪斜斜进屋。
暗中摸索着，踉跄了一下，一起倒在了床上。
“千安，好难受，头好晕啊。”
孙二娘闭着眼，伸手摸到李千安的额头。
“额头好烫，我想去洗个脸。”
想起身却哪里起得来。
娇软无力。
李千安也想去摸她的额头。
但米酒后劲上来，手却不听使唤。
伸手触及处，
细腻，光滑，圆润。
老肩巨滑。
这是肩吧。
“二娘，不烫啊，凉悠悠的。”
“你摸错地方了。”
孙二娘羞恼，打开他的手。
“唉哟，疼啊。”
“叫你不老实。”
“你给我老实点，睡吧。”
孙二娘去喝水。
……
深夜梦至。
李千安梦见他被一个白衣女子带着，骑马飞奔。
一路高山流水，草地湖泊，风景无限，犹如登上仙境。
而孙二娘则梦见，李千安被一个白衣女子掳走，她骑着马，追赶，却怎么也赶不上。
颠簸中跌落深渊。
苦苦挣扎时，千安来了，把她拉起来。
终于获救。
她“啊”地尖叫出来，紧紧抓住李千安，紧紧抱着，生怕他再被掳走……
两人的梦如此神奇，几乎相似。
在多年以后说起，都还记得清晰，一丝不差。
鸡叫三遍又一遍时，孙二娘先醒了过来。
屋内还很暗。
她习惯性地想起床，该起来磨豆腐了。
头有些昏沉乏力，闭眼眯了一会，渐渐记起来，昨晚与千安喝了很多酒。
然后他扶她回房，迷糊睡了。
“天…，尴尬了，居然又同睡了一张床。”
李千安轻发出鼾声，还在熟睡。
孙二娘气急，真想抽他一巴掌。
这小子，被秦二少他们带坏了啊。
当姐如母，得管好他。
要是不管他，他便会终日去那风月之地厮混，
耗金费银，堕落志向，却是毁了他。
她要想办法救他，决不能让他走了歪路。
青楼女子干净哪有干净的。
那些女子千人品万人尝，外表光鲜内里污秽。
哭笑逢场作戏，叫得死去活来，只为金钱。
她打定主意。
等他考完省考，无论中与不中，都给他娶个好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