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舒章的奏折赶上各地官员回去述职的时候。
等到消息传回汝州，已经是深冬了。
离除夕还有十来天。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雪大事少。
许多人都懒得动弹。
杭舒章和苏韵香躲回后衙的暖房里围炉煮茶。
南轻悠和沈泠一道走进暖房。
看到炉子上烤着甘蔗和柑子以及花生红枣之类的零嘴。
南轻悠惊叹道：“哎呀，还是两位大人会享受。”
南轻悠和沈泠脱去大氅，坐到炉火边。
杭舒章为两人斟了杯热茶，笑道：“这几日大雪，你们来的正好，坐下来喝杯热茶。”
“对啊，雪大宜藏。”苏韵香也笑着附和道。
杭舒章问道：“沈姑娘，可是有消息了？”
沈泠面颊竟然带着一丝笑意。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沈泠颔首道：“确实有永京来的消息。”
苏韵香欢快道：“定是闹了许多笑话，快说来听听。”
沈泠忍着笑，缓缓开口说道：“确实闹了不少笑话。
大人的奏本才念了一半，朝臣纷纷破口大骂，说什么大人无病呻吟，自古以来哪个男子没有这些小毛病。
骂大人您卑鄙无耻，用这等小事放到朝会上商讨，简直有辱朝堂有辱文武大臣。
乌泱泱的闹得跟菜市口一般热闹，皇上也未曾想到大人会上这等奏折，急忙让读奏本的公公闭嘴。
可已然念了一半，再怎么遮掩，文武大臣均已知晓。
礼部尚书苏转苏大人道：‘杭大人所奏虽是小事，但也算是观察细微，体察了民情，是以，臣认为，是该好好议一议。’
吏部侍郎何为雍被骂得最惨，皆因他曾是大人您的上官。”
杭舒章笑道：“我早料到，是不是最后不了了之，什么都没有议出来？”
沈泠点头，语气轻快道：“确实没有议出来，但许多大臣被气得够呛。”
“永京的坊间是何等风声？”杭舒章啜了口茶，随口问道。
“自是也是吵闹成一团，男子与男子吵，男子与女娘吵，女娘与女娘吵，夫妻也吵，老少均不能免俗，反正是各吵各的。
有了这件事之后，永京许多人家受压迫的女娘奋起反抗，纷纷闹事。
永京令一天要处理几百件民事纠纷，痛苦不堪。
许多女娘咬死了为何只要求女娘遵从三从四德，而不规束男子。
女娘此举被骂不守妇道，罪犯口舌。
许多女娘纷纷豁出去了，犯便犯，有能耐就休妻。
许多女娘被告到官府，言之不守妇道，不敬公婆。
永京府的大牢都关不下，刑部也关不下。
有的婆媳俩一同被关到一起。
事情愈发火热。
然后。事情过了五天，许多人纷纷去撤诉了。”
杭舒章没有忍住，乐得哈哈大笑。
苏韵香笑道：“团结就是力量。絮之这一招，使得漂亮。”
南轻悠好奇问道：“为何男子会自主去撤诉？”
沈泠摸着南轻悠的头，笑道：“你不曾成亲，自是不知晓。”
南轻悠好奇问道：“这和成亲有什么关系？”
杭舒章说道：“若是我所料不差，达官贵人自是有仆从料理家事，但平民百姓的家事，均是女娘在料理。女娘被告到牢里去了，家头还不得乱成一团？”
沈泠接过话头，笑道：“大人所料不差，但不止平民百姓家头乱，达官贵人家头也不曾好到哪里去。”
“哦，说来听听。”杭舒章倒是好奇了。
沈泠说道：“许多达官贵人的妻子也在家大闹特闹，男子有几个是安分的？
纵然家中有妻妾，但不妨碍他到外头拈花惹草。
朝臣的妻子带头闹，不许底下的侍从婆子给丈夫备茶备饭。
许多大臣回家之后连一口热饭热茶都吃不上。
想要到外头酒楼去，嗯，酒楼的掌柜小二自己都是一身骚，哪有空经营生意？
一连闹了半月有余，许多人纷纷请求撤诉，跪求妻子老母返家，料理家事。”
“如此甚好。”杭舒章甚感欣慰，“也不枉费我特意上了这么一道奏折。”
“只是……”苏韵香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杭舒章看向她。
“我担心此事风头过去之后，一切又会恢复如初。”苏韵香叹了口气，“毕竟根深蒂固的世俗，很难在短时日内改变。”
“但至少我们让大家看到了问题所在，也引起了讨论。”杭舒章说道：“这是一个开始，只要我们持续努力，总会有改变的希望。”
“没错。”南轻悠点点头，“而且经过这次事件，那些原本受压迫的女娘也会更加勇敢地站出来，为自己争取权益。”
“我们不能期望一次就能彻底改变现状，但每一次的尝试都是一种进步。”沈泠微笑着说。
杭舒章问道：“后续如何？”
沈泠道：“女娘们一致要求朝廷按大人所拟来约束男子行为。”
“朝臣能同意？”杭舒章笑着问。
“自是不会，谁那么傻，会往自己的脖子上套枷锁？”沈泠顿了一下，继续道：
“这一切都是大人挑起的，许多大臣纷纷上奏参大人鼓动女娘闹事，扰乱朝纲等等，请求皇上将您革职查办，押解回京受审。”
杭舒章道：“我早就料到了，这些人总想挑弱的欺负，我得再想个招，整治一下他们。”
苏韵香劝道：“好了，絮之你就安分一些吧，现在呢？”
听得苏韵香询问，沈泠道：“永京的女娘知晓朝臣这个举动后，刚回到家头还尚未把家里头的事情理顺，
便又纷纷上街闹事，说大人是为民着想的好官，为何要革职，永京的女娘们一致跪到了皇宫门外，足有上万人参与。
皇上被逼得没有法子，只好请皇后出面安抚众人。
皇后温言劝抚了半日，给出不会将大人您革职的承诺之后，众人怒气这才消一些，但仍旧不愿离去。
皇后无奈，当着皇上的面承诺会劝说皇上修改律法，众女娘这才罢休。”
正说着，侍从来报说顾将军和荣棠公主来访。
四人连忙站起来迎接。
顾梦寻一进来就笑骂道：“好你个杭絮之，这一手祸水东引、浑水摸鱼玩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