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乌云被风席卷，月亮与星光交错渐渐露出容颜，屋内静谧。
顾玖琰抿唇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抬起指尖，撩起她的青丝，柔顺秀亮，缠绕在白而修长的指尖，男人垂下眼帘瞧着，眸色微暗，悠悠泄出一声轻笑，“孤从出生，便无人在乎孤。
除了一开始，那个女人还想着能借孤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过来看她一眼，后来发现这根本就不行，孤对她来说，唯一的意义也就没了。”
顾玖琰语气淡淡的，听着就像没事人一样，可那垂下的眼里分明肆虐着寒意和讥讽。
姜妤听着他说的话，看着他的模样，那股该死的愧疚感突然就又冒了出来，她张了张嘴，轻轻道一句，“不是的。”
顾玖琰显然听见了，撩起眼皮看着她，姜妤被他的视线盯地一顿，继而摇了摇头，声音大了些，“不是的。”
她弯了弯唇角，迤逦的容颜好似泛着一层光，她认认真真道:“殿下你还有顾亥大人他们，他们每个人都相信你，他们相信他们的主子。”
她下意识抬手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殿下，世上并非所有人都盼着你不好，对于他们而言，你就是他们的信仰，真的。”
怕他不信，姜妤还加上了最后两个字。
这一路上，她有眼睛，她会看，影密卫对顾玖琰是忠心耿耿的。
烛火跳动，连带着少女倒映在墙上的影子都晃动了一下，顾玖琰感受着手上传来温软细腻的触感，仿佛细细密密的电流麻痹着他的思绪。
他问道:“那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于你而言，孤是否也是那所谓的信仰。
姜妤怔愣一瞬，只以为他所问是她是否也希望他好。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自然，这件事，我从未说谎。”
这句话终于像是一捧烟花在顾玖琰的心中炸开，那样强烈的情绪，温热的，灿烂的，在他的四肢百骸中蔓延，控制着他的脑海。
男人眼底泛起淡淡地猩红，他松开了她的发丝，单手抓住她的手，粗粝的拇指在她的腕骨处细细摩挲，缓而重。
“既然如此，你可要在孤身边好好看着，要是敢逃跑......”他淡淡地撩起眼皮，紫色的眼眸闪着幽暗的光，“孤就把你扒皮拆骨，做成人皮灯笼，天天挂在孤的寝殿。”
既然她敢说这些话，就要有胆子接着，这辈子，她只能待在他的身边。
那股阴戾和占有欲似一缕刺骨的风钻进姜妤的骨髓，她轻轻打了个寒颤，挤出一抹笑来，“当然，没有殿下的允许，我怎么可能会去别的地方呢。”
但下一秒，姜妤就在心里默默反驳，才怪，她想去哪这狗男人管得着吗！
还要把她做成人皮灯笼，他也不嫌瘆得慌？
越想，姜妤就越心里发毛，她抽出手笑嘻嘻地捧起书来，“殿下，要不我接着给你读书吧？”
顾玖琰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他虚握一下，不疾不徐道:“换一本书。”
写的什么破故事，他不爱看。
姜妤粲然一笑，“好嘞！”
然后她挑挑拣拣拿了本自己想看的书来念。
但本就疲倦的姜妤怎么熬得住，她念着手中的话本子，不过两刻钟，便已经昏昏欲睡，终于在这一页的最后一个字结束的时候，姜妤有种念完整本书的错觉，神经顿时放松下来，直接倒头睡了过去。
因为顾玖琰说困了，他早已躺在床上，姜妤便是坐在床边给他读书的。
忽然停下的声音让原本阖上双眸的男人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酣睡的人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那是一种无意识的笑容，顾玖琰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蜡烛燃烧，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很是明显。
顾玖琰睨了眼四周亮着的烛火，眸光轻晃，调转内力，将烛火尽数熄灭。
屋内骤然暗下，可很快，月光便透过纸窗一点点将这一方天地点亮。
莹白的光照在姜妤的脸上，细腻得能看见那细小的绒毛，纤长的睫毛在鼻梁落下一道浅浅的阴影，时而轻颤，宛若蝶翼，挠的人心痒痒。
不知为何，瞧着瞧着，顾玖琰便想起了方才握着的小手，软若无骨。
男人紫色的眸子升起淡淡的墨色，他摸索了一下指尖，思考着。
倘若他用点力，那只手是不是就要断了。
他未曾有过女人，他觉得那件事很是恶心。
可他发现，他并不厌恶触碰眼前这人。
她的手已经那样软，那她的脸是不是也是如此。
心里好奇，他也就付出了行动。
修长的指尖轻点了一下姜妤的脸颊，顾玖琰认认真真地瞧着，月光倾斜在他的身上，竟抹去了那些嗜血和冰冷，让他多了几分孩童的天真与好奇。
倘若姜妤或者顾亥等人瞧见了这副模样的顾玖琰，恐怕要惊惧明日是不是就是世界末日了。
食指传来的触感很是柔软，嫩滑得仿佛上好的丝绸......不，这比那还要好。
因为这脸颊还透着暖意，让人想要更多。
顾玖琰又用指尖戳了戳，他的眸色越来越沉，最后他的整个手掌，都落在了姜妤的脸上，拇指摸索着她的脸颊。
姜妤的脸很小，顾玖琰的手掌轻松地便将半边脸颊都包住了，手心和娇嫩的肌肤紧紧相贴。
顾玖琰不停地摸索着，就像是上了瘾。
那一层墨色越发浓郁，渐渐扩散开来，清冷的空气之间好像也蒙上了一层带着温度的薄雾。
就在这时，姜妤不耐地蹙了蹙眉，轻声嘟囔着，“别闹。”
随即便抓着那只宽大的手掌垫在手下，换了一侧脸颊，稳稳地躺在了上面，还无意识地蹭了蹭。
柔软的触感再次落入手中，顾玖琰呼吸停了一瞬，随即便反应过来。
这是......把他的手当做枕头了？
“嗤。”
一声轻笑在空中荡漾开来，男人看着她半晌，而后才又闭上了双眼，可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