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医哈哈一笑，“怎么不可能。”
他一边走去抓药，一边徐徐道:“白日里殿下将老朽也赶了出去，当然，并非是老朽自夸，但在医术上也有些许造诣，像殿下这样的皇天贵胄，生了病中了毒自然是想要最好的治疗。
如果在场的人医术高超的情况下，所以他会选择听从多人的建议，至少他会让老朽也瞧一瞧，可他只选择了你留下来照看，可见殿下对你充满了信任。”
姜妤眼底眸光轻晃，却还是摇了摇头，“神医多想了，怎么可能。”
顾玖琰只不过是因为她曾经成功控制住过他的蛊毒，并且他中蛊毒这件事不能够大肆宣扬才选择她的罢了。
“非也。”老神医笑呵呵道，“你莫要妄自菲薄，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时的场景，那时殿下可是亲口说过的，不要让他信错了人，老朽也听闻过将士们的讨论，那天也是殿下力排众议选择了相信姑娘能做好那次手术，做好这样惊天动地的事。”
老神医这么一说，姜妤的思绪也被拉扯，她同样想起，那天顾玖琰的神情，那双沉静无波的眼睛。
忽然，她心中的那根弦好似再次被触动，一种微妙的感觉渐渐滋生，很浅，像是羽毛划过，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可当你仔细感受，它的确存在于那里。
给顾玖琰煎的药不会这么快好，姜妤让顾申过来看着，自己还有其他的药材需要准备。
只是当顾申过来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你和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他们给顾玖琰汇报各自的任务，但是顾玖琰的神情始终阴沉难看，一看就是心情不好，但是在他们之前接触过顾玖琰的就只有姜妤。
所以顾申才会有这样的问题。
姜妤怔愣一瞬，挤出一抹笑道:“你说什么呢，我和殿下之间能发生什么事。”
顾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别过脸来盯着药炉，“好吧。”
姜妤松了口气，樱唇微抿，转身离开。
给顾玖琰治病煎药花了不少时间，等姜妤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晚了，她走到幽国皇宫的太医院门口，然后仰头看着天，挠了挠头，有些烦躁，“这叫什么事嘛！”
她不懂，为什么她现在觉得有哪里格外别扭，这让她很不适应。
她想要纠正，但是又无从下手。
“姜姑娘有心事？”
四周静谧，就连脚步声都没有响起，耳边幽幽传来这样的声音，让姜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啊！”
她吓得飞速往后退，等看清来人之后才愤怒道:“是你？！”
月光下，方校尉笑眯眯的，自认为已经十分友好，但没有想到姜妤会是这个反应，他有些苦恼，“在下又吓到姜姑娘了？”
姜妤正烦着呢，看见他就更烦了，还被吓了一大跳，她咬牙切齿道:“你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我身后，是个人都会被吓一跳吧。”
方校尉满脸歉意，“抱歉抱歉，在下真的不是故意的。”
姜妤冷笑一声，“那你就是故意的呗。”
方校尉没听过这种回怼，不禁愣了一下，“在下也不是故意的。”
姜妤觉得有点心累，她揉了揉太阳穴颇为不耐烦道:“方校尉不如直言找我有什么事。”
“姜姑娘应当知道我想谈的事情是什么。”见事情拉回正轨，方校尉也不再纠缠微微一笑道:“不知殿下考虑的怎么样？”
姜妤眼底眸光轻晃，她自然记得顾玖琰的叮嘱，于是依旧是那副装傻充愣的模样，“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已经说过了，你如果真的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去找殿下，而我只是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女而已，你认为我能做什么决定？还有......”
她沉声道:“方校尉每次这样阴森森的出现，吓唬我难道就是方校尉拜托人做事的态度？”
“阴森森？”方校尉微愣一瞬，苦笑道:“姜姑娘这话还真是犀利。”
他沉吟片刻微笑道:“不过有件事姜姑娘说得对，既然是有求于人，我也不能总是空手而来，应该拿出我的诚意才是。”
说罢，他左右环顾，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到姜妤的面前。
姜妤沉默片刻，瞥了眼那封信，并没有着急接过，而是问道:“这是什么？”
方校尉勾起唇角笑道:“这是我所知的名单，至于是什么名单，还请姜姑娘拿给殿下确认便知。”
信封......
姜妤眸色一沉，她记得那次顾亥也曾给顾玖琰一个信封，不知道里面所写的内容是否相关。
片刻后，姜妤才伸手接过，将信封放好，她抬眼缓缓道:“我会告知殿下，至于殿下如何想，我并不能保证。”
方校尉不介意地笑道:“自然，姜姑娘愿意帮在下，在下已然心存感激，告辞。”
看着方校尉离开的背影，姜妤忍不住心中冷笑，这人分明是清楚顾玖琰的用意，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这方校尉可以说是镇幽军中埋藏的最深的一颗棋子之一，为什么在顾玖琰来之后不久就急着和她坦白。
如果方校尉是这样容易倒戈的人，那个阴狠多疑的六皇子居然会重用他？
姜妤点到为止，再思索下去也无益，反正顾玖琰能安排好一切，她只是递个信而已。
但是......为什么是今天啊！
姜妤捂着脸无语凝噎，本来她是想着让顾申把药给顾玖琰的，现在顾玖琰还没有让她回去伺候，那她至少今天就可以不用见他的！
毕竟今天下午她才说了那样的话，她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可是现在！
姜妤看着手上的信封，她又不能再把这信递给别人，那她刻意躲着顾玖琰的意图一定会被发现的！
那就更尴尬了好不好！还有顾玖琰那个腹黑的臭男人，肯定会故意捉弄她！
想到这，姜妤又把方校尉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顿。
......
顾玖琰今夜有些忙，且不说幽国这边的事务要处理，比如幽国国库的清点，未来这里的治理方式，当前幽国的国情，他都要了解过后才能做出对策。
再说那边乾朝众臣对于顾玖琰打下幽国这件事有欢呼声也有不满的声音。
有人觉得，顾玖琰一意孤行，这件事并没有经过乾朝皇帝的同意，这是越权的大不敬之类的话，他们甚至写了奏折想要给皇帝借此惩罚顾玖琰。
当然，那些奏折最后还是落入了顾玖琰的手里。
姜妤走进书房的时候，顾玖琰正在看厚厚的一叠记录资料，苍白的脸色虽然比之下午有所好转，但是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姜妤低头看着最终还是落入自己手里的汤药，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因为猜想到她的目的最终选择把汤药还给她让她自己送来”的顾申。
不过真正见到顾玖琰，姜妤觉得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男人正垂首看着书册，明黄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印出一层暖色，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撒下一片阴影，镌刻的脸英俊无比，自然而然的松弛感和那双深沉安静的眸子，无端给人带来安全感。
姜妤觉得，这个男人分明也很“善变”，一会儿让人觉得恐惧，一会儿又让人觉得莫名安全。
而她并不知道，只有她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其他人面对顾玖琰更多的只会是敬畏。
“怎么，今天下午和孤说了那样的话，所以现在都不敢上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