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辫子的一根筋思维让他没有察觉到前任魔王的深意，只是觉得前任魔王似乎在夸他，但夸的有点阴阳怪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句话概括。”小辫子不耐烦地催促道，好像他才是那个占着上风、一直给对方机会的人。
“我说我是个人类，你信吗？”
他果然还是说了，虽然从小辫子之前混乱的自述里就有听过，但眼下我还是颇为感慨。
这前代魔王也真是够坦率的，这种事情张口就随便说，完全不考虑后果。别说人类（尤其还是勇者），就算是对魔族我都不打算轻易透露，被魔女和魔女徒弟捅破算是我的意料之外。
毕竟我完全想不到告诉谁能给我带来好处，这份独特又难以解释的知识只给我自己便利足矣。
小辫子呆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我甚至都有些不耐烦了。这小子不是不喜欢动脑子吗，怎么这事要想这么久。
“——我信。”
我猛然皱起眉头。
不对劲。
这不对劲。
“明明一脸的不可置信，嘴上却说着违心的话。就算是‘好人’，你也足够虚伪。”
前代魔王的声音比我之前任何时候听到的都要清晰，就仿佛……
……仿佛他真真正正地站在我的面前一样。
小辫子——我抬起头。
前代魔王鲜红的中长发已经被风吹的差不多干掉，执拗地卷曲着的发丝蓬乱地盖在他的脸上，在微风的吹拂中像蓬草一样颤动。
他明亮的金色双眸里闪烁着由愤怒、怨恨、哀痛情绪交织而成的情感，嘴角抿起讥笑般的弧度，不知有几分是嘲讽小辫子，几分是留给他自己。
悬崖上的夜风有些寒凉，只披挂着焦黑布料的前代魔王好像对此浑然不觉，他看着我，就好像看着另一个自己，再次不甘地、倔强地、近乎绝望地再次发问：
“我、到底他x的是什么啊！”
“——你是无能的懦夫。”
我冷漠地注视着前代魔王，我不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况，我好像是代替了小辫子的意识直接面对了前代魔王——不过无所谓，我早憋着牢骚了，先把这东西骂一顿解气了再想怎么办。
小辫子记忆中的前代魔王对于我这个突兀的回答有了反应，他的眼神聚焦在我的脸上，那不知对谁的满腔愤懑里混杂了一些对我的讶然。
自由度还挺高，这也属于记忆的可塑性吗。我继续对着前代魔王输出：
“你除了抱怨还会做什么，你是刚出生的婴儿吗，只会伸着手咿咿呀呀？别搞笑了，你到底对弄清这个世界做了什么努力，这就破防了？”
“……你他x的又是什么东西？”前代魔王果然比小辫子要冷静许多，他已经意识到我不是小辫子了。
不如说，为什么在小辫子的记忆中会分化出这样一个独立思考的个体，这件事更加诡异才对。
“没搞清自己就想弄懂我，你看起来还挺游刃有余。”我不咸不淡地把话题转移到我想要的地方，“异世界转生者，是吧。”
前代魔王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不打算等我继续说下去，一扬手一道火焰墙就卷了过来。
他脑子里长的是肌肉吗，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堪堪躲过这一击，脑中还在咒骂小辫子的身体之迟钝，前代魔王已经在晃眼间近了我的身，直接单手钳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提了起来。
我虽然感觉不到痛苦，但呼吸和发声明显受阻，而且自从我当了魔王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顿时火也冒了上来。
“你是不是有病，不是你问的我吗！”我两只手死抠住前代魔王的手腕，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眼前的、是你这辈子唯一能给你解惑的，不想听就滚蛋！”
“x你xx，你到底是哪边的！”前代魔王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火，一双眼睛更是瞪得目眦尽裂，“是那xxx的天神吗，我xxx不需要你解答，给老子死！”
这个……完全无法沟通的疯子！
我气极，牟足了劲儿腰部发力，甩胯一脚踹在前代魔王的侧肋上。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的求生本能被激发，这一脚圣光带火花的直接在他的皮肤上炸开。
被圣力这么挨一下肯定痛死，我可是知道的，于是在前代魔王皱眉的瞬间发狠猛掰他的手指。
可恶，我堂堂一魔王居然得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打架，看我回去了不给前代魔王烧一堆垃圾。如果可以我真想连勇者也一起烧给他，嗯，回头就叫西尔兰德给我用纸扎一个勇者。
等我擦着嘴角摔在地面，前代魔王的虎口上已经被我咬了一圈带血的牙印。我可真是天赋异禀，居然在死命挣扎中学会了如何调动小辫子体内的圣力，那一口我甚至用圣力强化了咬肌和牙齿。
“……弱成这x样，你不是天神。”前代魔王好歹是不疯了，但他的话还是很欠揍。
“我当然不是，蠢货。”我喘着气叉着腿坐在地上，没打算起身，“你落到这个地步，纯属活该！”
前代魔王的拳头攥得死紧，但没再动手。他深吸了几口气，我能听到他的呼吸都在颤抖：“……说，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不是你爹，没义务对你知无不言。”我连头都懒得抬，问就是不想仰视他，“我就是来骂你的，凭一己之力把整个世界搅得一团乱，你以为这样就显得你很牛x？”
哪想前代魔王居然提着我的后衣领把我拽了起来，强迫我跟他对视：“你到底是谁？”
他到底要纠结这无所谓的问题多久，这样下去话题完全进行不下去。
我啧了一声：“我是魔王。”
“你开你x玩笑呢？”前代魔王皱眉，“你是魔王，我是个x？我是说过不知道自己是谁，你还真敢顺杆子爬？”
……哦，被理解成这个意思了，也不是不行。
“我见证了你的结局。”我模棱两可地回答说。
“……什么结局？”前代魔王将信将疑。
我冷冷吐出两个字：“作死。”
“……呵。”
本以为他会觉得我用“人固有一死”敷衍了他，没想前代魔王居然好像猜到了什么：“所以你说我‘活该’？”
我不置可否地换了一个话题：“你对天神那么大怨气，你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