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好之后,第二天清晨一早,一家人坐在一块吃了早饭,便结伴去了春城的动物园。
春城动物园就在距离部队大院不远处的圆通山上。
从大院东门出来,沿着京城路一路往北,拐进圆通街,步行两公里左右,就到了圆通山,动物园就在圆通山的西侧。
圆通山动物园的面积很大,里面饲养的动物种类也很多,不止有稀有的大熊猫,还有老虎,豹子,黑熊,猴子以及鹿和孔雀……等等,许多的动物。
何言太小,还不知道大熊猫对这个国家的意义。她对这只黑白相间的圆滚滚的胖团子提不起什么兴趣,反而对隔壁猴山上有着金色毛发的小猴子情有独钟。
她在猴山外面看了好久好久,久到大伙看完猴子都要走了,还趴在猴山的栏杆边缘不愿意离开。
云乔想抱她走,结果她的双手紧紧的抱着栏杆,装哭哭的特别大声,就是不愿意走。
石珊拿出香蕉哄她,哄了好久,才把何言哄得破‘涕’为笑。
她伸手去接香蕉,何霆钰觉得这个画面很有意思,举起相机拍她,谁知就在这一刹那,变故陡然发生。
猴山之上,一只金色小猴突然快如闪电般疾驰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一把抢走了石珊手里的香蕉。
而何霆钰刚好在这一刻按下快门,将这充满戏剧性的一幕定格在胶卷之中。
几秒钟后,何言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扭头看了看已经窜上猴山,开始享受战利品的金色小猴,樱桃小嘴一撇,黑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间就酝酿出了一大包眼泪。
“呜呜呜呜……香蕉……我的!”她指着猴山里的罪魁祸猴,眼里含着泪,一脸委屈的看向云乔,向她告状。
“哎呦,小乖乖,真可怜,香蕉让小猴给抢走了。来,妈妈抱抱。”云乔将何言揽进怀里,安慰的摸摸她的笑脑袋,但实在是没忍住嘴角上扬的笑意。
刚刚那一幕,实在太搞笑了哈哈哈,真的忍不住不笑。
何言哇哇大哭,“香蕉,我的,我的香蕉。”
石珊倾身,擦了擦何言脸上的泪珠,柔声哄道:“不哭了宝贝,奶奶这儿还有香蕉呢。小猴太讨厌了,竟然抢咱言言的东西,咱不在这儿吃了,咱往外走一走,去别处吃好不好?”
何言吸了吸鼻子,瘪着嘴点点头:“好,出去吃,不在这儿了。这儿讨厌。”
“走,我们出去。”
从猴山拐出去,前面是孔雀园。何言坐在孔雀园外面的长椅上吃了半根香蕉就吃不下了,剩下的半根也没有浪费,就由何霆钧给消化了。
吃完香蕉,一家人进入孔雀园,何霆钧将何言扛在肩膀,让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看,视野更宽阔。
孔雀园里花孔雀争相开屏,何言哪见过这啊,惊得睁大了眼睛,伸出手,指着里面朝云乔啊啊叫:“妈妈,大尾巴,大尾巴。”
“是啊,有好多漂亮的大尾巴。”云乔笑着捏了捏何言的小手,告诉她:“言言,这是孔雀,孔雀有一条漂亮的大尾巴,孔雀的尾巴还会开屏,特别漂亮是不是?”
“嗯,孔雀,尾巴,漂亮!”何言兴奋的直拍手,有新鲜的事物吸引她的心神,没一会儿她就将之前猴山上发生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高兴的玩了起来。
看完孔雀,一行人继续参观别的园区,何霆钰沿途拍下了不少的照片,有抓拍,也有拍好姿势买的合影,等到最后离开动物园的时候,何霆钰已经用完了一卷135规格的胶卷。
离开动物园时已经快到正午,何瑞霖安排一家人去春城有名的护国饭店吃饭,尝了排骨汤,粉蒸肉,红烧肉,还有青辣子朝剁肉这四道被春城人津津乐道的四大当家名菜。除此之外还点了饭店里卖的红火的烧麦,酱汁鸡翅,宫保鸡丁,以及七角钱一套的过桥米线。
只能说不愧是春城最有名的饭店之一,每一道都叫人赞不绝口。
吃过饭,下午的活动何瑞霖就不参加了,他还有正事要忙,能抽出一个上午的时间陪着家人就已经是极限了。
何瑞霖被警卫员开车接走,他一走,石珊一个人镇不住何瑛,何瑛直接表示,“妈,逛一上午逛的我腿疼,滇池我就不去了,你们愿意去你们去吧,我要回家休息。”
石珊瞥了何瑛一眼,问她:“真不去了?”
“不去了。”何瑛毫无形象的往路边的台阶上一坐,赖皮的说道:“我走不动了,一会儿回去还得麻烦邹原背我呢。”
邹原主动打圆场道:“妈,你带着晨晨和大哥大嫂,二哥他们去吧,我送瑛瑛回家。”
何瑛摆明了不想去,硬让她跟着,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石珊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行吧,那你们就先回家,我们去滇池。”
何瑛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坐在台阶上仰头朝邹原张开手:“原哥,背我。”
邹原立刻配合的蹲下,将何瑛背起来。
等两人离开,石珊带着歉意跟云乔解释了一句:“瑛瑛这孩子叫我们惯坏了。都当妈了,脾气还跟个小孩似的。”
云乔弯了弯唇角,只笑笑,没说话。
石珊批评闺女天经地义,她一个儿媳妇可说不上话。
不过何瑛离开倒是正好如了云乔的意。
何瑛不喜欢云乔,云乔自然也对她喜欢不上来,不用跟她相处,云乔乐得轻松。
滇池在春城的西南远郊,因为名声在外,日常去游玩的人不少,从市区过去有直达的公交。
春城气候温和,每年都会吸引很多的北方候鸟来这边过冬。这些鸟类从每年的十一月底开始陆续飞来春城,一直到次年的三月初才会离开,而这些鸟类之中,最多的就是海鸥。
所以每年的冬季都是春城欣赏海鸥的季节,来滇池游玩的人也会随之增多。
云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海鸥。
湖边有人拿吃的喂海鸥,云乔看着也有些跃跃欲试。
石珊来之前提前准备了杂面馒头,掰成小块递了一块给云乔,笑道:“想喂就去喂吧。”
云乔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接过,走到湖边时,还没举起手,就打起了退堂鼓。
她有些胆怯的看向何霆钧,求助般问他:“这些鸟不会叨我吧?”
“不会。”何霆钧安慰她:“你别害怕,大胆喂就行。”
“那我喂啦。”
云乔举起手里的馒头块,下意识眯起了眼睛,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何霆钰看着好笑,举起相机,提醒:“嫂子,放松点,海鸥不叨人。”
云乔下意识朝他看去:“真的吗?”
何霆钰连续按下快门,这才回答:“真的。”
画面定格。
一袭水蓝色柔软针织毛衣的女人,亭亭玉立的站在深蓝色如宝石般的湖面之前,风轻轻的吹起黑色的裙子一角,身后是漫天飞舞的海鸥,在空中盘旋,其中一只刚好落在她的指间。
犹如电影画报,美的惊人。
只这一张人生照片,便足以让整个旅程圆满。
当然,这么美的风景,何霆钰自然不止拍了这一张照片。
每个人的单人照,云乔跟何霆钧的夫妻何瑛,两人抱着何言的一家三口照片,还有云乔挽着石珊的照片,石珊抱着言言,牵着邹晨的照片,一张接着一接,最后险些再次将一整卷胶卷用空。
‘摄影师’何霆钰的照片是何霆钧帮拍的。
跟看过不少摄影书,还找老师特地学过拍照的何霆钰相比,何霆钧并不是多合格的摄影师,何霆钰调好了所有的数据,手把手摆好了相机构图,只需要何霆钧按一下快门,结果到最后出来的效果还是比之前的出片效果差了一截。
明明构图完全没变,角度也没歪,但就是差点意思。
这点意思,大约就是专业人士和业余的差距吧。
一家人租了一艘小船,坐船欣赏了一番滇池的山山水水,下船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如诗亦如画。
迎着落日,一家人乘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市区,何言靠在云乔的怀里,困意渐渐袭来,眼皮一点点下沉。
云乔拍了拍她的小肩膀,轻声说道:“睡吧。”
何言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甜美的梦乡之中。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保姆兰姨已经做好了晚饭,云乔将何言喊醒,一家人洗手落座。
在外跑了一天,一家人都很疲惫,所以饭桌上也没有聊什么,就简单吃了顿便饭,便各自回到房间休息了。
云乔先给何言洗完澡,把她哄睡,随后弄来热水,开始泡脚。
她平时在卫生室上班,基本上都在室内坐着,很少有这么大的运动量,逛这么一天回来,少说也有两三万步,她现在感觉自己小腿以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这要是不好好泡一泡,缓解缓解疲劳,睡一觉明天起来,恐怕连路都走不了了。
等到何霆钧洗完澡出来,云乔泡脚也泡的差不多了。
她坐在床边拿擦脚巾擦脚,何霆钧走到跟前,握住她的脚腕,说道:“帮你按按?”
云乔点点头:“好啊,你按吧。”
她往身后一躺,挑了个舒服的姿势,何霆钧便开始了。
他按摩很有一套,云乔本来就累,没一会儿就被他按的昏昏欲睡,直到感觉他的手开始不对劲的往上摸。
云乔艰难的睁开眼皮,瞥了他一眼:“逛一天了,你不累啊?”
“不累。”何霆钧坦诚道:“这点强度,跟我平时训练差远了。”
“……”
也对,他平时训练甚至还要加负重。
云乔认命躺平,提醒他:“那你快点。”
“……”何霆钧动作一顿,俯下身在她颈肩咬了一口,故意使坏,“快不了。”
云乔闷哼一声,手指头泄愤似的捏住他腰间软肉。
何霆钧轻笑,越发肆意。
……
大美西南-彩云之南。
一路欣赏着窗外的美景,云乔的西行之路很惬意。
有何霆钧这个全能单兵在侧,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需要云乔操心的地方。
路线有何霆钧规划,吃住也有何霆钧负责;除此之外,扛包有何霆钰使唤,风景亦有何霆钰记录,兄弟两个几乎把一路上的大小事情全部包圆,云乔只需要带着女儿欣赏美景就可以了。
七十年代的彩云之南有一种未经雕琢的原始之美,自然淳朴,极具时代特征,是后面的人很难再现的景象。
他们看过苍山洱海,从大理一路往北,至丽江,见雪山,见金沙江绕一圈返回春城。
何霆钰所带的胶卷全部拍完,回到春城时,他迫不及待要将这些照片全部冲洗出来,但国营照相馆已然歇业,想冲洗照片只得等待年后复工。
此时,已然是腊月二十八日,再过两天就是除夕。
大街上张灯结彩,过年的喜气已经十分的浓郁,家中的气氛却略显沉闷。
何霆钧驾车回来时,院门大敞着,却迟迟无人来接。
等他们从后备箱卸下行李走进院子,邹原才姗姗来迟的从客厅里出来。
他脸色不太好,但面对两个舅哥,还是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大哥,嫂子,二哥,你们回来了。”
何霆钧‘嗯’了一声,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后面正要上楼的何瑛身上。
“何瑛,过来帮忙卸一下行李。”
何瑛脚下一顿,但没有回头,只说:“你让邹原帮吧,我不舒服。”
她声音嗡嗡的,有点沙哑。
何霆钧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放她上了楼。
邹原连忙说道:“我来我来。”
说完,像是怕被何霆钧追问一样,主动去搬运行李,搬完就找借口也上了楼:“我上楼看看瑛瑛好点了没。”
邹原背影匆匆,像是身后被什么追着一样。
就连何霆钰也看出了不对劲:“她们小两口怎么了这是?奇奇怪怪的。”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云乔轻声说道:“我刚刚听何瑛说话,感觉像是带了哭腔。”
何霆钰抿了抿唇,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又闯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