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管事的眼眶微微泛红,喉咙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微微躬身,激动地表着态。
“多谢大小姐信任老奴,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付于我。”
他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挺直了腰杆。
“老奴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会在没了旧主之后,遇到您这样的新主子。”
“您请放一百二十个心,老奴定不负您所托,把县城的宅子和产业打理妥当,等着大小姐过去验收。”
看着江管事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县城大干一场的模样。
顾千兰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让江管事叔侄远离长北镇这个旧地,去县城甚至更远的城池发展,对他们而言或许才是更好的。
看着把她刚送到客房,便迫不及待离开的江管事,顾千兰略感好笑地摇了摇头。
余冬玉和灵秀大半夜被人从床上叫起来,说是要伺候主子,不由得一脸的不情愿。
“什么主子嘛!还小小姐......”
“哼!想当初在老余家的时候,我每天早上的洗脸水,还是四丫给我端来的呢。”
余冬玉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不甘与不乐意,就连手里拎着的食盒也显得格外沉重。
“也就是你老实,你们都是姐妹,现如今偏偏是你这个做大姐的,来伺候她这个小妹妹。”
她看向一旁端着衣物,沉默不语的灵秀(曾经的大丫),没好气地说了句。
灵秀一脸诧异地看了眼自己的小姑姑。
她都已经被大小姐发配到镇上的大宅做扫洒丫头了,竟然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自从她们进了顾家,卖身契交到大小姐手里的那一刻起。
她们就不再是原来的良籍农家小娘子。
“小姑姑......以后这种话,你还是别说了。”
“万一被人听到,传到小小姐甚至是大小姐的耳中,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轻声地叹了口气,有些无语地看向小姑姑。
她难道没有注意到,大小姐分明派人递了信回老余家。
对她的爹娘还有四叔一家,说明了小姑姑的情况。
可她的好二哥和好四哥,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过来看她一眼,送她一程吗。
要说她的爹娘身上还有伤,不方便下床过来一趟,或许还情有可原。
但四叔呢?他总归是身体健康无碍,能来看看小姑姑吧,至少也来送一送她。
“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已经不比以前,是交了卖身契的奴婢。”
灵秀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落寞。
直到她真正待在顾家,从肖嬷嬷和紫苏的口中,了解了更多关于奴婢的生活日常,才深刻的懂得变成奴籍意味着什么。
后悔吗?
她仔细想来,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后悔的。
顾宅的生活,比起她出生长大的老余家,简直好了千百倍。
只要一想到现在,她的爹娘全都趴在床上过活,每天吃喝拉撒都在那张不大的床上,灵秀便惊得浑身一抖。
这要是伺候起来......其麻烦和磨人的程度,简直可想而知。
不知道二丫和三丫这些天,都是怎么过的?
灵秀想到年幼的两个妹妹,此刻恐怕在老余家正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心头不禁涌起一阵阴霾。
她算是彻底从那个家里解脱出来了,可是两个妹妹年纪都还太小,家里的长辈又成了那副样子。
她们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你是交了卖身契的奴婢,我可是被琴嬷嬷那个老东西给骗过来的。”
余冬玉一想到自己和爹娘的处境,心头便燃起熊熊怒火。
她现在成了奴籍的扫洒丫头,她的爹娘一把年纪也要去别人的府里当下人,现在更是音讯全无不知所踪。
想当初在老余家的时候,她可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哪里干过一点粗活。
到了顾家,竟然沦落到得当个扫洒的粗使丫头,混得连她的大侄女都不如。
余冬玉想到这里,不由得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食盒。
她完全忘了,要不是她私下藏起琴嬷嬷的库房钥匙,又偷溜进去想拿银子。
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更何况,依她所犯下的过错,罚她来镇上的大宅子做扫洒丫头,已经是太过便宜她了。
“活该那个老太婆死得早,心眼儿太坏了,才会当个短命鬼的。”
余冬玉原本对于发配到镇上的大宅里,十分的满意。
尤其是当她看到这么庞大的宅院,这么多间漂亮的大屋子,她的心头便一阵阵火热。
可是......等她拿着扫帚和抹布,一点点打扫宅子里的卫生时,心里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小姑姑!”
灵秀惊地一把捂住余冬玉的嘴,紧张地四下张望着,见并没有其他人,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憋在你的心里就好,说出来做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琴嬷嬷在顾家的地位,到底有多高吗?还敢这么说她?”
小姑娘差点要被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姑给吓个半死,万一这些话传到大贵或是二贵管事的耳中。
她们往后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对于两个大管事而言,要怎么整治两个小丫鬟,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别的不说......他们只要随便交代一句,小姑姑就要被发配去清理茅房和恭桶。
“切!胆小鬼!”
“这里是长北镇,你怕个什么?”
余冬玉嫌弃地瞥了灵秀一眼,“难道你以为,琴嬷嬷那个死鬼婆子,还能再从棺材里跳出来,教训我一顿不成?”
灵秀只觉得小姑姑的话一出口,她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一根根竖了起来,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她早就听说过,她的大伯曾经诈尸的事,最后还是被大小姐亲手解决掉的呢。
万一......琴嬷嬷也像她大伯那样,突然从棺材里跳出来,那该如何是好?
“别!快别说了,我们快些过去吧,大小姐兴许已经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