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报社记者?”听到儿子报出江夏的简单资料,陆江庭不可思议地反问。
一个报社记者,跑到自己家来入室盗窃的可能性似乎并不大。
要知道,那些保险柜可不是一般人能打开的,就算那记者无意间发现了小金库,怕也是没那么大能耐。
不过,这个人的嫌疑也没那么容易排除。
这年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万一人家就是借着记者身份四处盗窃的贼子呢?
“而且仔细一想,昨晚送记者们走的时候,我似乎没看到那小子!”
在压力面前,陆远风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江夏自从被红酒弄脏了衣服后,似乎就消失了。
他找来护卫们询问,想知道江夏是否提前离开,但却没人能记得这种细节。
陆江庭沉吟良久,又找来管家拟定的媒体名单一查,发现上头并没有天阳早报的名字。
这下子,他的疑心变得更重了。于是乎,昨晚疏忽大意放人进来的护卫也挨了批。
如果不是想保住秘密,陆江庭还巴不得去训斥别墅区大门门卫们一通。
如果真是这一连串的巧合,导致那小子蒙混过关,最终盗走大量财物,那该怎么应对呢?
陆江庭考虑着,幸好那人是个记者,平常都出门在外四处采访,似乎出点意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那么,如何确定犯案的就是他呢?
陆江庭去到保安室,想查看监控。但经过技术人员一番折腾,竟发现昨晚零时过后,整栋别墅的监控探头竟没记录下任何东西。
一检查才发现,存储数据的硬盘竟已不翼而飞!
“看来是位老手啊!”陆江庭冷汗直流,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一条路了,那边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仔细询问了陆远风更多情况,陆江庭发现儿子的记忆似乎已全被江夏占据,再也问不出新线索来。
无奈叹息一声,心道:“那就不要怪我不讲证据了,这事儿得尽快摆平才行!”
担忧着自己的前程,陆江庭立刻通知了自己的心腹,秘书王昌伟,令他秘密联络道上人物,如果能查到赃物证明江夏的“罪状”自然更好,如果三日之内没查出来,便不顾一切,格杀勿论。
王昌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当天晚上便与天阳道上的几位大佬见了面。说明了上峰的指令,开出了诱人的价码,王昌伟的任务让大佬们趋之若鹜。
这种替人擦屁股的事他们乐于去干,不仅能得到不菲的佣金,还完全不用担心事情败露。
毕竟,出钱的主希望越保密越好,一旦走露风声,自会想办法把势头摁下去。
“这件事,就交给我们把。”一个身着中式短衫的老者发话了,手里把玩着两个锃亮钢球,老者头发花白,但眉毛胡子却修得整整齐齐,有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派头。
此人,正是天阳黑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人称“辣手崔”的崔傲军。他手下的地盘覆盖了整个天阳东部,旗下也有不少能人。
崔傲军一发话,其他诸位便不再敢与他争食,纷纷沉默下来。
王昌伟知道“辣手崔”的厉害,心想此事交给这人,成功把握自然又大了不少。
于是欣然与其找了地方密探,交代了所有细节,回去复命了。
崔傲军想挣这笔大钱的意思自是明了,另一方面,听说是为陆江庭办事,其中的巴结之一也十分清楚。接下任务,他不该怠慢,很快便吩咐手下干将着手调查。
这一切,江夏自是毫不知情。
从刘家别墅出来后,一路上都听刘婉若在旁边欢欣鼓舞地夸赞自己,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说,你不要这么肉麻行不行?不要把咱们的哥们儿关系给弄模糊了!”
刘婉若小嘴一撅,淘气道:“就模糊!就肉麻!怎么着?让你假扮我男朋友委屈你啦?”
江夏摇头笑道:“我只是担心,你哥哥我这么优秀,真被你家老爷子认准了,到时候怕你甩都甩不掉。”
“没影的事儿呢!”刘婉若毫不在意,“我会慢慢改变他的观念,让他默许我继续‘恋爱’下去。只要不逼我马上结婚,让我干什么都行。”
江夏摇头,看来自己伙同这姑娘欺骗长辈的路还很长啊……
开心到不行的刘婉若这天晚上请江夏吃了顿大餐, 又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回了家,一路上腻歪的程度,怕是给周围不知情的人说他俩不是情侣都没人信。
江夏知道这姑娘是真性情,也就没放在心上。
时间不早了,明天又是周一,自己还得上班。迈步走进小区,江夏巴不得立刻回到屋里,脱去那身烦人的西装,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是你吗?”漆黑的楼道里,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江夏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音的主人自己昨晚刚刚见过——陶乐熙。
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难不成是想来和我商量分成的事儿?江夏停下脚步,满脸愕然。
“终于找到你了!”从黑暗里走出,陶乐熙一脸的庆幸,神秘兮兮地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这里不安全。”
江夏不知对方打算,要他跟着一位刚刚犯案的盗窃犯走,无论如何是不会干的。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如果是关于昨晚的事,咱们还是免谈了。”说着就要起身上楼。
“有人要杀你你信不信?”陶乐熙一把将他拉住,压着嗓子着急地说。
什么?江夏吃了一惊,知道事情坏就坏在下午的巧合上了。
如果不是碰巧与陆远风相遇相识,自己是不会引起陆家注意的。看来,对方是把怀疑的焦点对准自己了。这可真是始料未及!
与陶乐熙一同找了个僻静的胡同,江夏忙不迭地询问情况。
“我是今晚无意间听说的,‘辣手崔’的人正在四处打听一个记者的住处,说是要查一起盗窃案……”
原来,陶乐熙昨晚大丰收后,还在留意着道上的各种风声。
她知道,像陆江庭这样的官宦之家,丢了不义之财,肯定只能求助于黑道。
虽然自己行动前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甚至潜入监控室设法拆掉了硬盘,但小心谨慎,一直是她安身立命的依仗。
果然,情报很快被她探听到,只是陆家怀疑的对象,却是另一个人。
目标的记者身份,让陶乐熙自然而然想到了江夏。
她明白,虽然对方的身手高过自己,但在策略上却输了不少。
那样格格不入的打扮,出现在酒会这样的正式场合,不给陆家留下印象是不可能的。
想到江夏昨晚对自己的好心提醒,陶乐熙决定报答一番。
虽然不明白江夏帮自己的原因,但无论如何,帮助江夏,如今便是帮助她自己。
如果江夏设法躲开了调查和追杀,陆家必然对黑道失去信心,而只要自己捂着小金库的秘密不松口,时间一长,发现盗窃案的影响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严重,陆家很可能就自认倒霉,不再追究了。
出于这些考虑,陶乐熙决定发挥自己收集情报的特长,最终确认了江夏的住所。
“要不我把你那部分钱给你,你出去避避风头?”陶乐熙好心地提议道。
然而,江夏此时却不这么想。听了陶乐熙对形势的分析,他更多的是觉得生气。
这时候,一个媒体人的社会公德与一个普通人的良知,让他无法接受独自逃命的选项。
另一方面,以江夏的脾气性格,他也不是那种遇到危险就软蛋的人!
“想调查我?想杀我?”江夏冷冷一笑,“那不如我主动出击,让这位搜刮敛财的硕鼠自食其果吧!”
稍加考虑,江夏向陶乐熙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听完江夏大胆的陈述,陶乐熙倒吸一口凉气,“这样行得通吗?”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有风险的,不过,如果不冒这次险,可能你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
陶乐熙沉默了,矛盾在内心激烈交锋。她知道自己欠江夏一个人情,也知道仅仅靠这次通风报信,是无法还清的。更何况,对方还允诺将不要一分钱。
如果计划得当,哪怕代价是永远收手不干,那些钱也够自己生活几辈子了。
想到这里,陶乐熙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吧,都听你的!想我阿桃闯荡这么些年来,偷的人非富即贵,还是第一次惹上贪官。这帮人人人得而诛之,也算我一份吧!”
“好!”江夏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这个计划,少了陶乐熙的配合还真是行不通。庆幸的是,眼前的这个人还算得上是个真性情的姑娘。
伸出手去,和陶乐熙紧紧相握,二人就此立下盟约。
“哎,可以放手了……”一分钟过去了,陶乐熙忍不住提醒。
“嗯?啊哈哈,对不起。”江夏与姑娘一握手,顿觉这丫头手掌出奇的柔软,握在手里就像捏了只猫爪子一般舒服,一时间竟忘了放开,直到被她“抗议”后才笑着松手。
“昨晚走得匆忙,一直没能请教阁下尊姓大名。”陶乐熙忽然想起点什么。
“我叫江夏,真的是个小报记者,而不是阿桃的同行。”
江夏淡淡笑着,看着对面的陶乐熙的表情凝固,进而渐渐化作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