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竹林村弥漫着节日的气氛,小孩子们四处放着鞭炮,肆无忌惮地在山野间嬉戏着。江夏留在家里陪着父母,小狐则没事儿便跑到花卉基地去赏花。
刘婉若送父亲回了城里,再次返回时,一同到来的还有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这个叫做范德希的老外来自欧洲,是一名国际花卉大亨,荷兰大片大片的郁金香田,有一多半都给他的公司供货。
当然,年纪轻轻的范德希并不是公司的创始人。32岁的他刚刚从父亲手里继承了产业,正雄心勃勃地想要开拓远东市场,准备在华夏国寻找合作伙伴。
由于刘婉若去年在美洲推出的几款新种花卉打出了点名气,范德希一下飞机,第一时间便和她取得了联系,并兴致勃勃地与她一起来到了竹林村。
一到村子里,他正好赶上陈剑锋的婚礼。小陈同志的噩梦从年前一直延续至今。本来呢,他是想这么丢人的事儿,随便办一下便算了。但按照熊翠花家里的要求,这场婚礼要在她家院子里举行,七大姑八大姨全部邀请到位,村子里的邻居也差不多都请到了场,圆桌挨着摆下去,足足摆了五十多桌。
经过了初一一整天的准备,大年初二中午时分,几百人的宴会现场,五花八门的凉菜热菜便开始依次端上了桌子。
由于是老板的贵客,范德希被安排到了内堂上座,左右两边是刘婉若与江夏,然后是熊家的长辈们。陈剑锋的家里人一个都没来,一来是因为路途遥远,二来则是其父母听他实话实说后气得不行,说是不想再认他这个儿子,所以也没有通知别的亲戚。
“来,江夏,我给你介绍一下”,婚礼开始前,所有人都还没动筷子,刘婉若开始给江夏介绍范德希,“这位是荷兰花商范德希,嗯,他汉语说得不错,喜欢我们叫他范先生。”
“噢?是吗?范先生你好啊!”江夏得体地与他握了握手。
“想不到能在江先生的故乡见到阁下,范某真是三生有幸。”范德希微笑着回礼,一开口,还真是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吉时已到,婚礼开始!”二人寒暄之间,屋外主婚人拖长着嗓子拉开了婚礼的序幕。旁边十分传统的乐队顿时唢呐锣鼓齐鸣,在众人的喝彩声和掌声中,陈剑锋牵着头戴盖头的熊翠花缓步从院外走了进来。
“范先生,这位是咱们花卉基地的首席技术官,我向您推荐的那款‘奇香郁金’,便是由他培育的。”伸手一指陈剑锋,刘婉若不失时机地向范德希介绍道。
“呵呵,小伙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范德希忽然嘀咕起了他的母语,“可这新娘为什么如此肥胖?”
一旁的江夏对荷兰语也是精通的,当即扑哧笑了出来,回应道:“先生有所不知,他俩那是真爱啊!”
一听江夏荷兰话说得这么好,范德希报以赞赏的目光。回过头来,众人一同继续观赏婚礼。
在主婚人的引导下,新人迈步走入堂屋,里墙根儿下椅子上坐着的,是熊翠花的父母。接着是传统的拜天地仪式,最后,当着众人的面儿,陈剑锋哆嗦着手掀开了熊翠花的盖头。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原来这新娘子不知是作何考虑,竟然化了一脸的浓妆,红唇红腮、浓汁艳抹的样子,让人哪怕已是饥肠辘辘,看着桌上的满眼美食,顿时也没有了食欲。
“我的上帝啊,这简直是怪物啊!”范德希继续用母语喃喃感叹,“他俩真是真心相爱吗?”
“范先生,您太不了解我们华夏人的爱情观了,哈哈……”江夏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干脆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给敷衍了过去。
“礼成,送入洞房!”随着主婚人的一声吆喝,熊翠花重新放下了盖头,在新郎陈剑锋的引领下,迈着小碎步走进了二人的新房之中。熊家长辈一声令下,众人齐刷刷地落座,顿时院子里变得热闹无比,划拳碰杯之声响个不停。
范德希显然对一切很是新鲜,好奇地问道:“新郎新娘进屋干嘛?难道这么多客人,他们就不管了吗?”
“哈哈,待会儿新娘会留在屋里静待夜晚到来,我们管那叫洞房花烛夜。新郎呢,则会出来向亲朋好友敬酒致谢。”刘婉若耐心地为他解释道。
“上帝保佑,还好新娘不会一起出来。”范德希想起熊翠花的恐怖模样,默默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不一会儿,陈剑锋走出了洞房,却忽然听到众人的一阵哄笑。原来,这家伙的额头上、脸上,都有浓浓的红色唇印,看来是刚才新娘子强吻所致,一脸茫然的陈剑锋浑然不觉,尴尬不已地愣在了原地。
“恭喜你啊新郎官,看着你脸上的唇印,我算是真相信了,你们确实是真爱!”在陈剑锋率先到主宾桌敬酒时,范德希举起酒杯,直言不讳地感叹道。
陈剑锋当时便放下酒杯,逃也似地冲进了屋里照着镜子,仔细抹去了那些令人尴尬的痕迹。这天下午,可怜的小陈再度被灌得醉倒,以至于夜里,众人闹洞房时才发现,一切男女之事,都是在熊翠花的引导下完成的……
参加完这场惊悚的婚礼,范德希次日在刘婉若的带领下,参观了种植着不少新式花卉的温室。看着那些见所未见的品种,有着天生精明商业头脑的他,渐渐开始动起了别的心思。
“刘小姐,你的意思是说,所有的这些花卉,全都是昨天那位可怜的新郎培育出来的?”来到办公室,范德希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的,陈剑锋在学校的时候,就被人称为天才,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他请到这小村子里面来呢!”刘婉若笑着回答——可不是吗?若不是当时陈剑锋的所谓一见钟情,他怎么可能加入这样不起眼的小公司?
“呵呵,恕我直言,刘小姐,陈先生在您的基地工作,未免有些屈才了。”外国人说话向来直接,范德希也不例外。
刘婉若脑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脸上倒是不动声色,笑道:“范先生说笑啦,剑锋在这里过得很好,而且他也相信,我们的事业会越做越大的。尤其是,在我们与范先生开始合作后,一定能让这些美丽的花儿开满全世界!”
范德希默默地饮了口茶,不置可否地微笑着,不知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傍晚时分,范德希以身体不适为由,独自呆在了花卉基地接待访客的小酒店里,婉拒了刘婉若与江夏的晚宴邀请。
在刘婉若动身赴宴后,他默默地掏出了手机,拨出了昨天在婚礼上要到的号码——陈剑锋,这个天才的植物学家,我一定要让他为我效力!
“来,宛若,多吃点菜。”江夏家里,李秀萍一脸怜爱地不停给刘婉若夹菜,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恨不得明天便让儿子把她娶回家。刘婉若客气地应付着,脸上似乎有焦虑之色。
与此同时,江夏也默默不语,低头似乎若无其事地看了看手机,忽然抬起头来,有些惊慌地望刘婉若一眼,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宛若姐姐,那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这时候,又是小狐率先开口,开启了全新的话题。
“说是要和我们谈合作,引进一些技术。我想的是,如果能和国际头号花卉商合作,我们的基地今年应该能扩大规模……”刘婉若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似乎连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事儿的可能性了——人家堂堂头号花商,为什么偏偏要和你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种植园合作呢?
“可是,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会设法把你的人才给挖走,不给你留任何余地。”小狐在这一瞬间,应该是对江夏和刘婉若都用了一次读心术,再次起到了传声筒的作用,“如果是划时代的技术,能够独占当然最好,为什么要与人分享呢?”
这是刘婉若担心不已的问题,自从在办公室里,范德希问出那个问题,她便察觉到了威胁。没想到一个看似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竟也能明白这个道理,自己到现在却还始终心存幻想。
不能再等了!刘婉若当即站起身来,向江夏父母道声抱歉,起身便朝院外走去。
与此同时,范德希正在自己房间里,与电话召来的陈剑锋促膝长谈。
“陈先生,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能为我效力,无论是薪水还是名气,都会比你现在好得多!”一番利诱后,范德希做起了总结陈词,“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在乎这些,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吧!”
“范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陈剑锋要说听到高额薪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可他骨子里还对刘婉若心存幻想,一时还难以下定决心背叛她。
“参加了陈先生的婚礼,范某看明白了很多东西——你和那位熊小姐,根本不是真爱,尽管你当时极力掩饰,但我能看出,你心里很不情愿。”范德希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似乎有着看穿人心的魔力,“跟我走吧,去了欧洲,我会帮你解决一切问题,与刘小姐的合同问题,我会请律师帮你搞定,更重要的是,那时候,你可以拥有一位真正漂亮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