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江先生,各位兄弟!这次平安救回了小女,还为洪兴除掉叛徒,高某衷心表示感谢,在此先干为敬!”正月十七傍晚,高云鹤在家里摆下了筵席,自己全家出动,邀请了江夏和“洪兴十二鹰”,热热闹闹地开了席。端起满满一大杯酒,他真的是一饮而尽。
十二鹰忙不迭地鼓掌喝彩,纷纷举杯与老大共饮。江夏坐在贵宾座,左手方是高云鹤,右手边是高凌霜和小狐。虽然此次行动他是“居功至伟”,但还真没找着机会,开口跟高云鹤商量金盆洗手的事儿。
眼下这位洪兴老大正在兴头上,说什么都怕是没用的。于是这场宴会,便在一番喧闹中安然度过,十二鹰拍不完的马屁,江夏则是琢磨不完的心思。
酒足饭饱后,光头昌还提议说去皇冠城快活快活。这家伙明显是喝高了,居然是当着高云鹤的老婆沈佩莹说的。这位高太太刚刚从国外血拼回来,听说女儿大难不死,也很感谢江夏,但对洪兴铲除叛徒一事,便没有多少兴趣了。因此光头昌虽然是锄奸行动的头号功臣,却仍旧遭到了她的白眼。
“呵呵,你个混蛋阿昌,瞎说些什么呢?高某何时对花天酒地感兴趣过?”高云鹤也喝得不少,说起话来飘飘忽忽的。
十二鹰们面面相觑,都在想,头天晚上也不知是谁,现在倒好,又说没兴趣了!不过老大自然有老大的难处,光头昌等人也没有坚持。筵席到此结束,下人们开始麻利地收拾残局,高云鹤与妻子使了个眼色后起身上楼。
等到众人散去,江夏也准备回屋的时候,沈佩莹走了过来。“江先生,我和霜儿她爸想和你谈谈。”
嗯?好吧,虽然多出了一个人,但也不失为一次机会。江夏一怔,吩咐小狐先回屋,自己跟着沈佩莹一同上楼,来到了高云鹤那间豪华的会客室。
“江先生,请坐。”此时的高云鹤像是换了一个人,之前的醉意阑珊全都从脸上消失了,说话中气十足,神情有些肃穆。
“老高,你板着个脸干什么?”沈佩莹白了丈夫一眼,转头对江夏笑道,“江先生啊,我们请你过来呢,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高太太但讲无妨。”江夏微微一笑,搞不清对方到底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啊,我和霜儿她爸商量了一下,发现一个问题——如果江先生第一次救回霜儿,是举手之劳的慈悲行为,那么这次呢,霜儿被绑架了,江先生明知危险,却第一个行动起来,不惜以自己去换回霜儿。”沈佩莹侃侃而谈,说到这儿顿了一顿,看着江夏的双眼,“如果不是江先生对霜儿有好感,恐怕也不至于这么急切吧?”
我勒个去!江夏听得头都大了,这位阿姨,您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吧?是,霜儿她确实长得漂亮,又有气质,怕是任何一个男人见了她,也会忍不住对她有好感,可我目前为止,还真没这意思哪!以霜儿那好奇宝宝的个性,我要是和她在一块儿了,不得天天被问到一个头两个大才怪!
意识到高氏夫妇叫自己来,竟然是想撮合自己和高凌霜,江夏心里有些无语,不过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高太太……”与沈佩莹对视着,江夏故意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嚅嗫道,“你们果然是过来人,年轻人的心思,总是逃不过你们的眼睛。”
“哈哈,江先生说笑了。”一旁的高云鹤听得高兴,也兴致勃勃地走了过来,“你千里迢迢来到港都,我最初还以为你是来邀功的,想从我这儿讨点好处,可两天过去了,你不仅没有丝毫暗示,还这般无私无畏地又救了霜儿一次,高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江先生海涵!”
邀功?奶奶哎,我来劝您退休,好保住自己小命儿,这算不算是讨好处呢?江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呵呵赔笑。
只听沈佩莹又接过话说道:“其实江先生大可放心,我听老高说啊,霜儿这丫头回来后,表现得很不正常,有时候说梦话都在叫你的名字,这丫头怕也是芳心暗许,既然你俩两情相悦,那为什么不……”
“高太太!”江夏见对方差不多把话说完了,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连忙插话道,“不错,我对霜儿确实是念念不忘,所以才来港都,想见她一面。可是,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顾虑。”
“什么顾虑,你快说!”一旁的高云鹤听得着急上火。无论是他还是沈佩莹,都觉得江夏无论是本事还是名气,都是自家女婿的合格人选,再加上与女儿两情相悦,那更是再好不过。不过,这位未来的乘龙快婿,到底在顾虑些啥呢?
江夏略显尴尬地一笑,吞吞吐吐地说道:“还请高先生见谅,其实我是对高先生的身份……”
“就因为我是洪兴大佬?”高云鹤一脸颓然地往后退了两步,面露羞愧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一旁的妻子沈佩莹也白了他一眼,其实从她开始为女儿的终身大事操心以来,她便一直担心,丈夫的黑道背景会影响女儿的择偶,没想到今天真的应验了。
高云鹤其实还在琢磨,怪不得女儿回来之后就一直劝自己退休,敢情她是猜到了江夏会有此顾虑,所以千方百计地想让自己变得“清白”啊!他没有为女儿的先见之明感到高兴,反倒是觉得女儿对自己有了嫌弃,心里正抑郁呢。
见到高云鹤似乎很受打击,江夏心里暗喜,嘴上解释道:“高先生,请听我解释。江某如今不仅身在电影圈,还是一名普通的记者。您应该知道,电影界的人最怕和黑社会扯上关系,记者这职位更是如此,如果我不顾一切地和霜儿在一起了,只怕事业会因此全部毁掉。我想二位也不愿见到,我成为一个靠吃软饭生活的女婿吧?”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既通俗易懂,也让人难以辩驳。高云鹤和沈佩莹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江夏接着说道,“在被困海岛的时候,霜儿曾经告诉我,说她最怕父亲出什么意外,自己却无能为力,帮不上一点忙。她说,自己现在长大了,迟早有一天要嫁人,可到时候如果父亲遭遇不测,自己或许连最后一面都没法见到……所以,她当时发誓,高先生如果一日不退休,她便一日不嫁人。”
这番话,借着高凌霜的口吻说了出来,既符合当下的情境,还隐隐含着一丝威胁之意——你不是想让我做你们女婿吗?好啊,不仅我对你老高的背景有顾虑,你女儿更是担惊受怕得不行啊,除了金盆洗手,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显然,这番话说到了高云鹤的心里。他之前因为高凌霜的劝告,父女俩闹得不欢而散,因此才有了这后面的“绑架”风波,在检讨自己的同时,他也曾经考虑过女儿的劝解,不过多少年来,一直浸淫在黑道生活中的他,单靠自己考虑,根本无法下定决心。
即便是在此时,高云鹤仍然犹豫不决。
江夏见对方很受触动,决定乘胜追击,接着说:“高先生,无论是作为霜儿的爱慕者,还是作为一名普通朋友,我冒昧地说一句,您现在金盆洗手是最正确的决定——你想啊,树大招风,你不怕霜儿今后再遭暗算?你不怕手下这帮人,哪天再生出些异心?”
“我当然怕!我都怕了大半辈子了!”高云鹤忽然激动起来,大声回答道,“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一条不归路,我还有那么多弟兄,哪儿能说扔下就扔下?”
“老高,你这人就是犟脾气!”沈佩莹在一旁训斥道,“为了女儿的幸福和安全,你就不能牺牲一下自己吗?”
“你个女人家懂个什么?现在是非常时期,青龙帮杜茂山刚刚被我们干掉,如果我忽然宣布退休,下面的兄弟怎么看?没有人保护他们,青龙帮的反扑,我怕他们扛不住!”高云鹤身居要位,自然不能仅仅考虑自己的女儿。
江夏对此完全理解,想了想,至少自己昨天的忙碌,已经开始让高云鹤动摇了,这就是胜利。为了进一步松掉对方的包袱,他在一旁沉吟良久,忽然开口道:“高先生,不如我们来谈个条件——您现在不是最担心青龙帮反扑吗?如果我能阻止他们呢?”
“嗯?”高云鹤一怔,“如果你能把这一切安顿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好!一言为定!”江夏一拍大腿,起身道,“五日之内,我必将青龙帮打得彻底失去战斗力,好让高先生放心让出洪兴扛把子的宝座!呵呵,也好让我能和霜儿更加安心地在一起。”
“高某答应你!”高云鹤一听江夏这话说得慷慨激昂,心里也是暗暗佩服。他不知道的是,江夏说的这五日之内,可不是心里多有把握,而是在说这次消除天谴行动的最后期限。
“太好了,就当这是最后的一次冒险吧!”一旁的沈佩莹舒了一口气,既然丈夫答应了这个条件,高家这品貌俱佳的乘龙快婿,眼看着差不多就要落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