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事情时,就连赶到休息室的路程似乎都短了许多。
福利部幽深的蓝色和淡淡的咖啡味总能让人平静下来。
但待久了,便会陷入如溺亡大海般的窒息,以及茫然无措的悲伤。
主管已经看不到任何文职人员了,也许再过一会儿,等他完成与Sephirah的谈话,公司便会关闭主要电源,整个设施会陷入短暂的平静中。
他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对方拿着记事板,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清晰不已。
“您好,主管,chesed部长在休息室等您。”
主管讶异地挑了挑眉,秋葵分明连一个眼神都没投过来,却能准确地分辨出他的身份。
“哦,抱歉主管,我刚刚在记录很长的指标,如果直接停下来我可能会写错,但背对着人打招呼确实是不礼貌的。”
秋葵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含着些许歉意的得体笑容,并将记事板收好。
面对对方的搭话,主管没有回答,边在口袋中摸索着什么,边快步朝他走去。
对方则背着手,微笑着看着主管走到了自己的跟前。
他始终是闭着眼睛的,但主管却觉得,他指定是在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关于这个古怪的员工身上的疑点与秘密,安吉拉从未与自己多说,只是告诉他:这同样是能够利用的资源,且更耐用。
那就让他亲自探讨。
“主管,您...嗯?”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秋葵正好低下来的脑门上,更衬得他那片肌肤的苍白。
“你在那么多次循环中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主管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淡然的语气听起来仿佛在与熟悉的朋友聊天。
虽说秋葵在之前的循环,的确是以“朋友”的关系接近自己的。
“主管,我没有任何恶意。”秋葵冷静得很,细细感受着枪械的冰凉,轻声道出回应。
“答非所问。”
他的手指已经扣上了扳机,刚才还平静如死水般的黑色眼眸里现在满是威胁杀意,似乎下一秒,子弹便会从枪口迸发,贯穿眼前人的脑袋。
“如果您坚持要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亲自问问您那位秘书呢?”
秋葵笃定他不会开枪,至于这份自信从何而来。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出于几十次循环对主管性格的了解与揣测;
可能是看出了主管的异常,靠以身试险来换取他目前的状态情报;
也可能单纯是累了,没有力气再去为自己辩解。
“呵,要是她肯说的话,我还需要亲口问你吗?
最后一次机会,你的目的,是什么?”
主管被气笑了,握紧了枪把,开始思考起现在当场毙了这不识好歹的家伙,然后再使用tt2复活的方法的可行性。
“主管,就如...!”
“砰!!”
他手上的枪应声掉落在地。
但枪口没有冒出袅袅硝烟,冰冷的金属与同样冰冷的地板相撞,清脆的碰撞声让主管的心有些发颤。
主管只觉得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恍惚间有什么液体洒在了他的脸上,带来了微弱的灼痛感。
他怔怔地看着跪倒在地的秋葵,对方的脑袋几乎要接触到地面,暗绿色的长发有气无力地散在地上,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一股甜腻的气味在空气中漫开。
“安吉拉!?你在做什么!”他终于是发现了一直站在走廊末端的安吉拉——对方手上的枪还在冒着烟。
他对这突如其来的枪杀案感到不可理喻和愤怒,大声质问着正朝自己款款走来的面无表情的AI。
“主管,面对这种对您没有一丝敬意的员工,您大可采取强制措施,而不是像小孩子一样色厉内荏地威胁。
您手上的枪并不是玩具,我想您是明白这点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不能直接......”
安吉拉见主管的情绪激动到无法正常进行沟通,困惑地睁开眼来,直到听见对方好不容易说出的词句,才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
“您不必担心,如我之前所说的一般,他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死不了。”
她抓着秋葵的头发,逼着他抬起脑袋,暴露出胸前被子弹贯穿的伤口。
莹蓝色的液体从伤口中流出,滴落在地,然后又化作白烟蒸发至空气中,而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嘶...拜托别这样,呃呜...会痛......请您放开...好吗......”
秋葵的说话声很轻,但从口中挤出的喘息声却格外粗重,冷汗顺着脸部的轮廓滑落。
安吉拉松开了手,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讨饶。
而是发现主管的脸上沾了血,她从贴身口袋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纸巾帮对方擦净,动作如机械般僵硬。
主管这才如梦初醒地从大脑宕机的状态恢复,纸巾明明细腻光滑的触感却让他如同被火烫了般,慌乱地后退了好几步。
但安吉拉却跟没事人一样,收回纸巾,将手虚放在腹部,鎏金色的眸子如往常那般冷漠,仿佛刚才流露的温存全是伪装出来的。
她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的血液里含有异常成分,接触到皮肤可能会对您造成伤害,待您完成与Sephirah的谈话后,还需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检查?嘁,杀不死你们。
费了老半天劲从地上爬起的秋葵听了都想翻个白眼,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尽量不让自己的不屑表现在脸上。
他被枪伤折腾得够呛,实在是不想再去触这AI的霉头。
他的血液成分的确是有异常成分,接触空气氧化后,会给接触到的人留下烧灼感。
但那甚至比不上被炎雀的羽毛蹭一下。
别人也就可能觉得有点烫,而他则会感觉到剧痛——伤口的痛和血液氧化后的灼痛混合在一起。
只能折磨他自己罢了。
“主管,关于他的事情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您无需在意。
我在之前就已经帮您排除了这个威胁,我的工作效率与成果一直是值得您信赖的。”
见安吉拉认真且理直气壮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再加上秋葵现在看上去似乎是没什么大问题。
这让主管欲言又止,短时间内竟想不出以什么理由来说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