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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府内暗流涌动,整个京城也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乌云笼罩。饶是艳阳高照,也总让人觉得几分压抑。

这一日,许久不见的太子突然又驾临平王府。

“孤今日上门,主要便是来探望伯父的病情。”一袭月白绣金龙的锦袍,衬着太子微微含笑的俊颜,端得是高贵异常。轻柔的谈吐更是集贵气与谦逊于一体,饶是再自傲的人在他跟前也忍不住想要底下头来。

平王爷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行礼:“太子殿下真是折煞微臣了!微臣不过受了点皮肉伤,更何况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伤势早痊愈了,不劳殿下多惦记。”

“孤如何能不惦记?伯父您可是为了孤才受的伤。若不是为了保护孤免于伤害,你也不至于被疼痛折磨这许久。”太子温润的脸上满是歉疚,如玉的双手紧握住平王爷的手,感激之情表达得恰到好处。

平王爷更是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能为太子殿下效劳乃微臣的福分。只要太子您无恙,便是要了微臣的性命又何妨?”

呕!

这一个个的,都是演技派啊!如果不是知道之前发生的那些事,秦明兰都要以为他们是真心实意了。

李潇然也是一脸被恶心坏了的表情。就这样看着那两个人一个感激,一个推辞,来来往往各自不重样的来往了十多个回合,他终于扛不住了,小声咕哝道:“要是真心感激,那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呀!光嘴上说有什么用?你别忘了我父王之所以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还是你害得呢!再加上为你挡刀,他已经被你害了两次了!”

说是小声,也不过音量比往常稍稍低了一点罢了。厅中人又少,他的话自然而然的被人给听了个十成十。

太子脸上笑意微凝,平王爷当即沉下脸:“潇儿,不得无礼!”

李潇然小嘴儿一撅:“难道我说错了吗?要不是他借口为我报仇杀去南边,哪里会惹出那么多的事?他自己为平民愤杀了几个贪官,结果被贪官的儿子报复,到头来却又报应到父王你身上,这一切本就是他的错!现在倒好,父王你又受伤又遭天下嗤笑,更被皇帝叔叔贬斥在家,他却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意气风发。所有的好处都他得了,坏处都是父王你的!须知父王你代表的可是我们平王府,你做错了事,连带现在我们出门去玩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你给我闭嘴!”越说越不像样了!平王爷赶紧打断他。

太子端着他的招牌微笑看着这对父子过招,眼中一抹微光一闪而逝:平王爷估计也没想到吧?原本如果他想要打断李潇然的话,一开始就能打断了,但他没有。那便说明,他心里其实也是怨愤的,但碍于身份不好说。正巧李潇然代他开口了,他乐得自在,自然是打算等李潇然把话说完了,再装模作样训斥他一顿,这样意思也表达了,自己的面子和里子也顾及到了。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潇然是什么人?前两天才刚和他闹腾过的,一转头就来帮他说话?这不,好话没说两句,就开始连他这个当爹的都开始抱怨上了,而且专拣他的痛处戳!

平王爷的脸色变幻这个精彩啊,他可是半点都没有错过。

尽情将一切心上够了,太子才笑眯眯的道:“三堂兄说得对,此事是孤不对,孤欠了伯父你太多了。”

“太子哪里的话!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天凤王朝,微臣便是因此吃些亏受些累也没关系。公道自在人心,太子和皇上都是千古难得的明君,只要你们心里是清楚的,微臣便不在乎了。”平王爷赶紧又抓紧时机表忠心。

太子笑眯眯的受了。“话虽如此,但伯父您因此受了委屈也是真的。其实此事孤回京之时便和父皇提过了,父皇也知道伯父您的委屈,但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他不得不对伯父您略施薄惩。但谁又知道,其实当众斥责了伯父您,父皇心里也很不好受,这几天他日夜寝食难安,人都憔悴了不少。”

“竟有这事?”平王爷立马急了,握着拳头叹息不止,“皇上又何必如此?微臣不是说了,微臣是心甘情愿的吗?他又何必再往心里去?”

“伯父你可是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血脉相连,尤其是能随意割断的?”太子摇头,叹息,“所以这些日子,父皇一直在考虑该如何补偿伯父您。”

平王爷眼睛一亮,旋即又恢复了平静。“还说什么补偿不补偿的?南边的事本来就是微臣管制不利,现在出了事也是微臣的问题,本就应该由微臣来扛。微臣不需要补偿!”

“那怎么行?”这两个真是装上瘾了,而且演技也是越发的娴熟自然,果真就跟真心相交的君臣一般,看得秦明兰脑子里都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不是错了?只见太子一把握住了平王爷的手,“正巧这两天京城里不是出了件大事么?居然有一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罗刹人假冒使团的人到处惹是生非,妄图挑起我天凤王朝和罗刹国之间的战火。幸亏三堂兄发现及时,在事情还未闹大之前就给扼杀在萌芽状态。但是兹事体大,罗刹国新国王甚为重视,这些天已经数次上书父皇请求彻查了。父皇将此事交给了孤,但是孤哪里忙得过来?正好这事本就是三堂兄发现的,孤便想着一事不烦二主,干脆就交付给三堂兄来查好了。对此父皇也是格外支持。”

“此事万万不可!”平王爷听得这话,脸色突然变得格外奇怪,又是着急又是惊讶,“阿潇这孩子有几分本事皇上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吃喝玩乐他样样在行,但正事却是半点不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他手上,一旦办砸了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伯父您吗?”太子笑道,“有您从旁指导,还怕谜团不迎刃而解?”

平王爷皱起眉头。“这个……”

“伯父您就不要拒绝了。孤可是听人说过的,当初您甫到南边,就亲自出马解决了好几桩悬案,一时名声大噪,令那群自视甚高的士林之人心服口服,也叫下面的人心甘情愿的臣服在您身边。如今过去这么多年,您办事的手段自然更加成熟老辣才是。这件事或许别人觉得棘手,但到了您手上还不是小事一桩?”太子微微笑着,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不停的往平王爷头上扣上去。

都已经把过去的事情拿出来说了,平王爷现在是想拒绝也不行,只得点头:“既然如此,那微臣便试试好了。”

“那孤也就放心了!”太子释然一笑,“有了伯父您的协助,孤相信此事十天内必然就能完美解决!”

“十天?”平王爷脸色又是一变。

太子点头。“还记得当初,伯父您在南边不是短短十天之内就将事情给办得顺顺溜溜了么?现在估计时间减个半就够了。不过鉴于您身上还有伤不宜劳累,所以孤还是想父皇求来了十天的时间。这可是顶着罗刹国的压力好容易才得来的,那边这些天都已经催得不成样子了!”

一本正经的模样唬得平王爷想摇头说不行都不行。

偏生旁边还有个李潇然唯恐天下不乱。“我父王那么厉害的,十天足够了!你就等着瞧吧,不用十天,我父王就能把母后黑手给揪出来,给罗刹国那边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潇然!”平王爷低喝。

李潇然扁扁嘴。“知道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身子一扭,干脆拿个后背对着他们。明显的表示:我生气了!

平王爷一阵无力,欲发作也不能。

太子见状低笑:“没想到都要当爹了,二堂兄你还是这么率真可爱,但愿小侄子以后也能如你这般,皇奶奶晚年也就不乏乐趣了。”

“你什么意思?说我是奶奶用来逗趣的玩物?连我儿子都是?”李潇然气呼呼的转头。

“李潇然你闭嘴!”平王爷额头上青筋直跳,赶紧喝止住他,再冲太子请罪,“太子殿下请息怒,阿潇他心直口快,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好一个心直口快!

秦明兰都差点想拍掌了!

他这么说,不就是承认李潇然说的是真心话,明明白白的对太子不敬吗?还直接要求太子不和他一般见识,那分明就是在强人所难!

这个当爹的不帮儿子说好话就算了,还这般的落井下石,这是为了哪般?

太子闻言脸上也蒙上一层阴影。淡淡瞧了眼李潇然那边,李潇然恨恨的瞪他一眼,又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太子唇角微勾,慢条斯理的道:“伯父您说得对,二堂兄向来心直口快,孤一直都知道的。不过谁叫皇奶奶就喜欢他这样呢?孤早习惯了,自然是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

这高高在上的施恩似的口吻,又叫李潇然一阵气闷,差点跳起脚来又要叫唤。

平王爷沉下脸重重咳嗽一声。

李潇然一个激灵,不情不愿的低下头。

太子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眼中可算出现了一抹笑意。“既然话已经带到了,那孤也该走了。这些天宫里的事情也多,孤不便过多停留。”顿一顿,又冲李潇然一笑,“对了,二堂兄这些日子有空的话,就去驿馆还有巡城御史衙门瞧瞧那些罗刹人吧!有不懂的请伯父还有二堂嫂帮你参详参详,尽快将事情给办了,也好给你们平王府洗刷屈辱啊!”

“这个不用你说,我肯定会办到!”李潇然傲然道。

“那孤就拭目以待了。”太子展颜一笑,潇洒而去。

平王爷恭敬的将人送走,再等回过头来,立马又沉下脸:“逆子!你是非要和太子交恶吗?你知不知道得罪了太子以后你会是什么日子?”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李潇然倔强的高昂起下巴。

“你!”

平王爷抬手就像打,平王妃连忙抱住他的胳膊。“王爷稍安勿躁!当务之急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尽快将那件事解决了才是!”

“能怎么解决?本王虽然每年都回京,但也不过逗留几日就走,对京城的情况并不熟悉。更何况现在还牵扯上了罗刹国内部的恩怨,本王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平王爷愤愤道,又瞪了眼李潇然,“还不都是因为这个臭小子!要不是他信口胡说,本王又怎会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十天时间,本王哪里能想出应对之策?”

平王妃闻言眉宇间也盈上了一抹清愁。“这样么?可是当初,王爷您不一样是对南边一无所知,却接连解决了好几个别人抛来的难题?”

“那不过是他们以讹传讹罢了。事情的确是本王解决的不错,但也都是本王的清客帮忙参详了许多日才得出的办法。可是现在,本王回京请罪,只身一人,哪里来的帮手?”平王爷两手一摊,爱莫能助。

平王妃似乎这才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如花的脸蛋上血色退去。“那,这可怎么办?太子都已经给了时限了,又说罗刹国那边催的急。咱们要是不及时给出答复,那可该如何是好?”

“你问本王,本王问谁?”平王爷烦躁甩手,“这京城里的事情本王不熟,罗刹国的更是一问三不知。如今也就只能抓紧机会找几个熟悉这两方面事情的人来问问了。”说到这里,他声音猛地一顿,目光转向秦明兰这边。

对于平王爷投来的希冀的目光,秦明兰早有准备。不过这一位居然能拐弯抹角了这半天才终于步入正题,她对自己这位公公大人的耐性还是有了新一步的认识。

连忙上前道:“罗刹国那边的情形媳妇也知道一些。而且前两天媳妇还和世子一道说起过这件事,本来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没想到现在竟也派上了用场。”

“你们说什么了?赶紧说来听听!”平王妃忙道,一脸的焦急。

秦明兰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和李潇然的推测说了一遍。

听完后,平王爷和平王妃的脸色都阴沉下来。

“照你们的意思,此事是天凤王朝的人有心为之,却和罗刹国无关系?”平王爷沉声问。

秦明兰点头又摇头。“我们的想法事,此事或许和罗刹国有点关系,但是主谋却必定是天凤王朝的人!”

“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挑起两国争斗,于我天凤王朝又有何裨益?难道他们不知道,只有国泰才能民安,只有边关平定,我天凤王朝才能蒸蒸日上吗?”

秦明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平王爷,你要不要装傻装得这么像?这和你平素的精明睿智形象不符啊!

但身为媳妇,她无法直言,便只得委婉道:“父王您是从大局出发,自然是希望天下太平,家国稳定。但是对于那些投机者来说,国家越是动荡得厉害,他们能从中捞取的利润就越大。便如当初,边关还有人大发国难财,谎报将士数量,冒领军功哄骗钱粮不说;更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影响极度恶劣。还是媳妇抓了几人,当众斩杀,才遏制住了那一股风气。”

既然在偏僻的边关都有人能这么办,那么到了京城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这样的人只会更多不会更少,他们的手段也只会更油滑!这一点,平王爷不会想不到。

果然。听她这么说,平王爷的眸色便变得深沉了许多。

“你说得对。”他思虑议会,才慢条斯理的道,“那么你心中可有可疑人选了?”

公公大人是直接将担子扔到她头上了吗?秦明兰果断摇头:“媳妇常年在边关过活,现在回京也才不过一年时间,还有一半的时间在外头。即便是在京城,也不过是在内宅以及军营里打转,对经常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并不了解,也甚少和那些人接触。想必对于那些人的了解,父王您比媳妇还要更深一些。”

这便是又将皮球踢到他身上了。

平王爷闻言长叹口气。“本王常年在南边,和京城这里的人也已经多年不打交道了。当初和本王交好的人或是断了来往,或是早远远的外派了,竟是没有多少可用的资源了。不过,那些还在京城的本王自是会写信去询问一番。”

听他这么说,就已经叫人不敢抱多少希望了。

这时候,平王妃终于出列了。“妾身虽然常年闭关礼佛,但好歹也是会出去走动走动的。再加上妾身娘家几位兄长都在朝中任职,几个外甥现在也出仕了,和娘家姐妹外甥女也有些来往,想必找他们问问或许能有些收获。”

“那可真是太好了!”平王爷如梦初醒,赶紧握住平王妃的手,“阿柔你果真是本王的贤内助!本王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平王妃羞得脸颊通红,赶紧将手抽回。“王爷,孩子们在看着呢!”

平王爷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表现得过激了,连忙清清嗓子正色道:“方才的你们什么都没有看到,记住了没有?”

“是。”秦明兰乖巧应道。

李潇然撇撇嘴。“知道了!”

平王爷这才松口气,转头又对平王妃柔声细语:“好了,既然事情已经有方向了,那咱们就照着这么去做吧!阿柔,本王陪你去写拜帖。”再回头,声音一冷,“至于你们俩,先再好好想想怎么审讯那些罗刹人吧!如果有什么好的点子也不防来找本王好好参详参详。”

“是。”秦明兰李潇然齐声应道,看着平王爷牵着平王妃的手两人亲亲热热的走了。

“我呸!”

对着那两道粘腻在一起的背影,李潇然终于忍不住唾了口。

秦明兰赶紧拉住他。“当心点!”

“放心吧,老头子现在满心想着怎么哄母妃,才没心思管我们后头的事呢!”李潇然摆摆手,也拉起她的手,两人亲亲热热的回屋去了。

直到回了自己的地方,秦明兰也才放开了脑子开始思考问题:“太子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还将这件事情扔给咱们?”

说什么一事不烦二主,还说什么想借这件事给我也一个翻身的机会,这话她是不信的。

李潇然一样不信。“还用说吗?他就是看着他自己忙得像条狗一样,而我却还有空出去吃喝玩乐闹事,心里不爽利的,非得找点事情来恶心恶心我!”

就这样?秦明兰不大相信。“该不会,他也有所发觉了吧?”

“你觉得呢?”李潇然翻个白眼,“他这个人从小就吃得比我多,可人也就比我稍稍胖一点点,那些吃进肚子里去的都用来长心眼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要是没发觉才怪!”

你也不看看你每顿饭吃的有多少!小猫都比你吃得多!秦明兰想想自己的饭量,默了。

“既然发现不对,那他就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才对。事关国家安危,他却生生的把这事往外推,怎么可能?”

“你觉得他是那么蠢的人吗?”李潇然哂笑,“那个人肯定心里早就有主意了!现在之所以把这个问题抛给我们,不过是想给我们找点麻烦罢了。最好,我能过去求求他,他心情好了就勉为其难的给我们一两条线索,到时候事情就是我们一起办的。他面子上有光,我们王府也立了功,一箭三雕。他这个人就是这么阴险!”

原来如此!

秦明兰明白了。“那你怎么打算的?父王明显是不打算伸手帮忙了,你要去求求他吗?”

“想让我求他?做梦!”李潇然气愤的一拍桌子。

秦明兰颔首。“那就是说,你打算自己来办了。”

“那是必须的!”李潇然重重点头,“不是还有十天时间吗?我就不信了,凭着你对罗刹国的认识,小爷我的聪明,咱们找不出半点头绪来!更何况……”阴测测的一笑,“兹事体大,关系到两国的关系,他真会借这个机会来不遗余力的打压我!等时间一到,就算小爷我没找出答案来,他也会主动公诸于众。身为太子,只要他没傻到家的话,就知道维护国家颜面才是重中之重!”

呃……

原来他早有打算了?

果真是皇家养出来的孩子,全都是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太子不是个好东西,李潇然亦然。

那么平王爷和平王妃呢?这两人刚才那一番表现,其实也都是做给对方看的吧?

哎!

心中又有些闷闷的。

做夫妻做到这个份上,真是让人看着都觉得心痛。但愿以后她和李潇然不要走到这一步吧!

手上忽的一暖,秦明兰抬起头,便对上李潇然笑眯眯的眼:“明天咱们就去驿馆看看吧!我还从没亲眼见识过罗刹人的住处呢!听说他们都没有固定居所的,一年到头哪里有河有草就驻扎在哪里,一块地方的猎物打光了就换下个地方,屋子里的东西也是怎么简陋怎么来,是真的吗?”

他这装傻的模样可真是越来越敷衍了啊!秦明兰撇唇。“你觉得可能吗?”

李潇然吐吐舌头。“寻常百姓或许如此吧!但是身为国王,他那里必然是要好些的。”说着又忍不住将那只玉雕的雄鹰拿出来把玩一番,“能制作出这么精美的玉雕的地方,又哪里会真的粗犷简单呢?”

你知道就好。秦明兰心里暗道。

第二日,李潇然说话算话,早上起来后就兴冲冲的拉着秦明兰往外走。

二人在二门处好巧不巧的遇到了田青。

“世子和将军也要出门么?”一身外出的装扮,田青拢拢宽大的袖子,微微笑问。

李潇然小脑袋昂得高高的。“是啊,去驿馆看看,查探罗刹人大闹京城的事情。”

“那正巧了!在下也是要去驿馆呢,不如咱们同行好了!”田青笑道。

“谁要和你同行?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李潇然立马拒绝,直接拉着秦明兰就钻进了特制的华丽马车里。

被他拒绝,田青脸上并不见多少沮丧,只是微微一笑,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开后,才钻进了后面一辆简陋的马车内,摇摇晃晃的往驿馆那边去了。

李潇然的马车制作精良,拉车的马匹也选用的是最好的,自然走得更快。等到田青的马车抵达驿馆时,李潇然和秦明兰已经坐下开始喝茶了。

新国王本是陪着他们喝茶闲聊的,一见田青进来了,他立马放下茶杯起身去迎,谁知田青看也不看他,径自走到李潇然跟前,拱手笑道:“世子,将军,真巧啊,我们又遇到了。”

李潇然眼皮都不抬一下,“是啊,真巧,又遇到了。不过你是不是太慢了点,我们都到了这半天了!你不是紧随着我们出门的吗,还要害得小爷在这里等着你?”

“你们是一道出门的?”新国王很快捕捉到了重要信息,立时也沉下脸,“秦大将军,既然是一道出门的,你为何不等着他一起走?这样直接将人扔到后面好吗?你不是一直对外宣称和他是过命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

“你这是在指责我们?”李潇然不爽的抬起头。

“不敢。”新国王道,但眼神以及面色都说明了他的真实心情。

李潇然轻哼。“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难道没有做到吗?在边关他们便是同吃同住,情如亲兄弟。现在回到京城,她即便嫁人也将他带在身边,吃喝用住哪一样又少过他的?这王府的管事权是他自己要的,我们也满足他了。如今不过是出门没等他而已,怎么就成了欺负他了?须知我们天凤王朝不像你们罗刹国,我们这里凡事都是有规矩的。便是再好的兄弟,私底下怎么样无所谓,但到了外头,这一言一行就得按照规矩来!小爷我是世子,她是世子妃,我们外出就得按照世子世子妃的规制来。他不过一个白身,有资格和我们同进同出吗?有资格坐我们的马车吗?他要是这么做了,那才是找死!”

“你!”新国王面色一愣,眼中一抹戾气闪现。

此时却听到田青淡淡的声音传来:“世子说得对。私底下将军对在下已经足够包容了。不过现在是在外头,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将军没错,在下心里也没有半点怨恨。”

“听到了吧?”李潇然立马得意洋洋的看过去。

新国王气得将拳头攥得咯咯直响。但当对上田青淡然的神色时,却怎么也无法发泄出来。

原本觉得田青这个人很碍眼的。不过,当这家伙用他的聪明才智来对付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李潇然突然发现:这画面也挺养眼的嘛!就连田青这个人他都看得顺眼多了。

心情大好,他站起身。“废话少说,今天小爷过来是来审问那群罗刹人的。他们人在哪?快点带小爷过去!”

“你行吗?”这次说话的是察木哈。不是他瞧不起李潇然,而是看看他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这比姑娘家还秀气的小脸蛋,这人能审问别人?别看到那些刑具就吓得眼泪汪汪站都站不稳了!

李潇然的回答也没有让他失望。“我不行,不是还有她吗?她可是老手了,一切交给她,我从旁打打下手就够了!”笑眯眯的抱着秦明兰的胳膊。

秦明兰仿佛没有察觉,宛如巍峨的大山一般屹立不倒,任由他依靠个够。

察木哈满脸鄙夷。“老子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你这么没担当没主见没脸没皮的男人!”

“那么恭喜你,现在见到了!”李潇然笑嘻嘻的道。

“你!”察木哈登时被噎得说不出话。

新国王见状,眉头也皱了皱。但看看田青,他依然笑眯眯的站在那里,不出头,不说话,仿佛只是一个摆设,便忍不住又看了眼一样仿佛只是个摆设的秦明兰,眼神变幻几下。

“既然世子和秦大将军有心相帮,本王自是感激不尽。”冲李潇然拱拱手,但这话却是冲着秦明兰还有田青的方向。到最后,他甚至直接对田青道,“既然田军师都已经过来了,那不如也一道去看看?一直听说秦大将军和田军师合作无间,破过老国王手下无数阴谋,想必如今二位再次携手也一定能让此事水落石出。”

他这话自然又惹来李潇然的怒目相对。新国王视而不见,倒是田青笑了:“这个在下倒是没什么异议,就看世子和将军愿不愿意了。”

这是把选择权扔给了李潇然和秦明兰。当然,最主要的就是李潇然了。

一时间,其他人都将目光投注到了李潇然的身上。

李潇然气得半死。

田青这个混蛋!刚才他还在心里夸他懂事,知道帮自己人呢,结果一回头就又给他挖了个坑!

现在时间这么紧,又是关乎两国关系的事情,但凡有点线索他都会紧紧抓住。否则只要新国王去皇帝跟前随口说一句他有心阻碍查案就够他喝一壶了!更何况这新国王主动提出来的要求,又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情,他顺便点点头也就答应了。

但他就是恨!他那什么语气!他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做合作无间,什么叫做再度携手?现在和她携手合作的人是他,李潇然!

立马一把紧紧攥住秦明兰的手掌,他大声道:“去就去,多个人罢了,只要你们那里空间足够,小爷无所谓!”

而后拉上秦明兰就走,明目张胆的让所有人都看到二人紧紧交握的双手。

这个小男人哎!又开始泼醋了。

秦明兰心里低叹一声,却也没有当众下他的面子。

新国王和田青看在眼里,新国王眼神又是一暗,田青嘴角的笑意却越泛越高。

“世子。”新国王阴测测的低叫。

李潇然不听,继续走。

“世子,你走错方向了!”新国王加大音量。

李潇然立马停下脚步,白嫩的脸颊上染上一抹胭脂红。“那你不早说?看着小爷出丑心里很得意是吗?小爷早就知道,你这人心怀鬼胎,肯定是听了这个姓田的挑唆!”

新国王脸狠狠往下一拉,正要开口,田青淡然道:“世子,在下从未说过你半句坏话。尤其是和国王陛下,更是半个字都没有提到过世子你。”

“不用提,你这么聪明的人,随便一个动作,随便一句含沙射影的话就足够让人起疑了!”李潇然撇嘴。

田青淡笑。“世子你太将人心想得险恶了。”

“是吗?”李潇然白眼直翻。

田青不卑不亢,不喜不怒。“是的。”

“哦,那就当是这样吧!”李潇然径自转头,“带路啊!你不是说小爷我走错方向了吗?那正确方向在哪里?”

新国王气得牙痒痒。又忍不住看了田青一眼,发现他面色如常,这才将胸口的一口气咽下:“就在这边,几位请吧!”

这个‘几位’,可是将田青也给包括在内了。

李潇然听出来了,鼻子里哼了声,终归没有再挑事,拉上秦明兰快步走了,和田青拉开了距离。

驿馆很大,前面是给来使住的,后面一溜小房子安置的便是罗刹国的下人,以及驿馆里的仆从。在东面还有几间小房子,察木哈推开一间,一股血腥味立马扑面而来。

秦明兰胃里一阵翻滚,连忙屏住呼吸,和李潇然一道走了进去。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在墙壁上吊着几个遍体鳞伤的罗刹人。秦明兰仔细看看,赫然便是那日他们在街上遇到的几个。

“这些天我们没少拷问他们,可是他们嘴巴特别硬,拒不肯吐露半个字。”新国王沉声道,言语中一抹愠怒显而易见,眼神却又不由自主的朝秦明兰还有田青身上扫射过去。

李潇然很不爽,下意识的拦在这两人中间,目光往那些人身上一扫,脸上便漾开了一抹笑。“你们这么拷问他们当然没用了。这些人都是层层分级的,一层管制一层,而这些人分明就是最底层的。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对于上头的一切却是一无所知。所以就算你们把他们千刀万剐也不会得到任何消息。”

没想到最先开口的人居然是他,而且一开口就这么头头是道,新国王脸上掠上一丝讶异:“竟是如此么?世子你怎么知道的?”

“还用猜吗?你们罗刹人头脑这么简单,谁敢把要紧事跟你们说?别人随便套几句话你们就会老实全都给交代了吧?”李潇然轻笑。

新国王羞恼不已。“我们只是性子直爽罢了,不习惯那些勾心斗角的肮脏事。哪像你们天凤王朝,一个个就知道私底下使绊子,现在居然连我们罗刹国人都利用起来了!”

“能被我们利用,叫你们好生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阴谋诡计,这是你们的荣幸!”李潇然冷哼。

新国王冷下脸,察木哈忍不住又举起拳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难道还想动手不曾?”李潇然下巴高抬,直接走上前去,“有本事你打啊!打啊!只要你敢动手,那就证明你们绝非真心过来求和,你们就是居心叵测,这些人就是你们派来的!”

“你……你胡说!”察木哈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知如何反驳。

“察木哈,你退下!”新国王冷声呵斥。

察木哈一咬牙,退后了两步,嘴上却还不服气。“有本事你就把那个幕后之人找出来。不然,你有什么资格对着我们叫嚣?”

李潇然撇撇嘴。“小爷不和一条狗一般见识。”

“你!”察木哈差点暴走,新国王见状脸色一白,连忙抢先一步开口,“既然世子已经发现这一点了,那么线索是否就这样断了?我们如何再去找突破口?”

“很简单啊,突破口就在他们身上。”李潇然随手又指向那群被吊起来的罗刹人。

新国王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世子,你在玩我们么?”

李潇然轻嗤。“说你们蠢你们还真是蠢。当国王的都这么蠢,就更别提下头的人了。”

新国王眸光一冷,李潇然视而不见,径自又道:“矬子里头拔大个,这一群人里头总归会有个领头的人,这便是和上一级接触的。现在你们只需要找到那个人,再撬开他的嘴,线索不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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