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也不知是不是害怕大人输了兵事，先一步逃走了。”
王大海嗤之以鼻，他是平民出身，对于这些上官嘴脸，却是有了刻板印象，总觉得张阳所说的，不过是一句托词。
“其他人可能会，但张阳不会，红月调教出来的人，就算能力不够，品性却不会差，我信他，否则的话，我也没必要保他……如果顺利的话，想必明日清晨时分，张奎和张阳会一起回来，届时必是一场恶战。”
杨毅抬起头看了看附近地形，却又摇了摇头。
徐世忠似是知晓杨毅心中的想法，接口道：“是否要换一处地方？此处地形开阔，没有遮蔽之处，不利于伏兵突袭。”
“不必了，你也与‘飞虎军’接触过，他们连吃了两次亏，但连一点皮外伤都算不上，明日再来，必然会全力以赴，有了‘飞翼锁’相助，崇山峻岭也是如履平地，借助地利的伏兵，根本不起作用。”
“明日之战，庞世元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要以他的强大兵势与我硬碰硬，如果无法正面迎敌，一切算计都是花里胡哨，对手既不会服你，也不会怕你，只有从正面将他们击溃，才能让他们永远不敢靠近你。”
“而且我们不能再退了，自此山线之后，皆是京洲府郡，冀洲军完全可以绕开我们的防线，借道郡县之间前往皇都，他们全是骑兵，我们在这京洲腹地的万里平川之中，根本防不过来，到时候又不知道会死伤多少百姓……乱世将起，已无处是安宁之所，杨某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京洲百姓哪怕能多有一个平安的夜晚。”
杨毅收起“京洲地势图”，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之色，他也曾经是那最普通的万千平民中的一员，也知道“和平”二字是如何的不容易，哪怕只是最平凡、最普通的生活，在乱世之中，都显得弥足珍贵。
“军帅尽管下令，就算是刀山火海，卑职也要替军帅闯过去！”
徐世忠双手抱拳，眼中尽是决绝之色，他也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他从军以来，意义最重的一场仗，尽管杨毅没有任何振奋之语，他却觉得胸中满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便能将野心勃勃的“冀川侯·庞世元”赶回苍茫江的另一边去。
“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难，兴许会比我们在‘悬壁关’的那一战更轻松，至少此刻我们还有数千人马，何况杨某还未出手，如今我的实力，起码也顶得上三千精锐吧……”
杨毅显然还有未尽之语，只是有些话与徐世忠多说无益，还不如让他放下负担安心作战。
夜色深沉，一轮弯月高挂星空，很难想象这样的世界，会是在另一个世界的“监视”之下，他们所谓的“自由”，也只是另一帮自诩更高端的“仙人”为他们设计好的人生。
“军帅明日要亲自冲阵？不可不可，冲阵杀敌之事交给我们便好，大人如今已经是郡马爷，又有皇命在身，需得小心为上，身为军帅，不可轻易犯险。”
杨毅坐在“积水潭”边，就着清凉的山泉水洗了一把脸，徐世忠瞧他那模样显然有着明日打头阵的准备。
“对付庞世元，没有二战之说，开战即决战！我们这些残部兵马，可以打‘顺风战’，却打不了‘持久战’，所以明日一开始，我便要使出全力，一口气将庞世元打懵了，将他赶出京洲去，这样，我们才有时间去应付……还有另一场恶战在等我们。”
“军帅说得是……虎口关外的烈阳军？”
徐世忠眉头一皱，显然已经猜到了答案。
“官家怕是并不相信我，或者说并不相信我的能力，他的后手就是濮弘扬提前去整顿的三万京洲府军，以他的性子，连整个皇都都能拿出来做赌注，我怕他会以‘釜底抽薪’之计，让濮弘扬提前放弃虎口关，放河洲的烈阳军进入京洲。”
“官家是疯了吗？烈阳军都是戎狄虎狼之辈，他们进入京洲，还不将整个京洲杀得鸡犬不留？”徐世忠震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官家会做出这种下策来。
“官家不是疯了，而是政治手段远高于他的军事手段，只要皇都还在，大乾王朝就还在，至于京洲各府郡，只能自求多福，而且京洲富庶，多有地方士绅蓄养私兵，官家是要逼着这些人自救，只是苦了京洲百姓罢了。”
杨毅站起身来，遥望东方的星月，似是能够感应到李玉的想法，易地而处，如果他是李玉，到了这关键的一步，哪怕是万分不该，也不会将希望押在一个区区“杨毅”身上，期待一个小小的“地镜司提举”率领残军击败数万渡江而来“勤王”的冀洲精锐。
相反，只要阻得几日时间，李玉令濮弘扬急撤回京，三万府军就可以镇守皇都，而入关的烈阳军就会与庞世元军一起兵围皇都，这样一来，庞世元就算是不想打，也得打，因为烈阳军可不管他是不是要“逼宫”的，见他打着“大乾王朝卫军”的旗帜，自然会率先发难。
好一招“驱虎吞狼”之计！
杨毅不语，徐世忠已经脑补出了所有事情，他本来就不是蠢人，只不过有一些单纯，不愿意将人往最恶、最狠的方面去想，有了杨毅的提醒，徐世忠才知道现在的局势是多么危险，可以说每一刻的延误，都是致命的。
“那军帅有把握吗？”
“呵！自古以来，沙场作战哪有什么把握，唯死战而已！”
杨毅仰天一笑，显得极为洒脱。
徐世忠见他这般轻松，心中的一块大石便也落下了，他也明白杨毅为什么说“开战即决战”，不在第一时间将庞世元打出京洲去，打得他不敢再轻易入京，那么他们将要面临烈阳军与冀洲军，两面包夹的惨烈局势，而且是在京洲腹地，这种没有任何地势可借助守御的地方。
“军帅，你的战甲损坏了，卑职近日新得了一副好战甲，送与军帅明日作战，祝军帅明日旗开得胜！”
徐世忠瞧见杨毅还穿着普通的武装袍服，根本没有合体的战甲，便想起燕无双送的那副半身甲来，他虽然修炼不到家，却也知道那副“半身甲”的不凡，当即便要送给杨毅用。
杨毅本想拒绝，却见徐世忠打了个唿哨，奔雷驹立即跑到他身边，他从战马一侧背囊中取出这副半身甲，杨毅瞧着当即眼前一亮，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因为杨毅自这副半身甲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来自“法相”的味道，当即一道“鉴定符”拍了过去。
【法相雏形·无双战甲：九阶装具；由“神意宗师·燕无双”退下的神意法相所化，蕴含“燕无双”的神意种子，可以参悟“十阶内功·无双心意诀”，武者可凭罡气触发神意种子，施展“神通·无畏”。】
【神通·无畏：随着战意提升而逐步提升罡气防御减伤、抗性，最高可达50%减伤，拒绝一切负面影响。】
【提示：因使用者未完全掌握该“法相雏形”，神通效果仅能触发30%，如果使用“仙力”激活神通，可无视契合度，令神通100%效果发挥。】
“嘶！你这是哪里来的宝物啊？真是一个好大的机缘。”
杨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十阶功法他自然是知道的，他所用的“寂灭三绝刀”就是十阶刀法，所以他对于这个世界的隐藏高阶武学，充满了敬畏，这副“法相雏形”，甚至比张睢的那件“蜂鸟”完成度更高。
“在破解‘妖鬼绝天阵’时，城外的一名退役老兵送给我的，看得出来，他年轻的时候应该实力不错。”
“好吧，这副战甲我先借来用一用，等此战结束，必会还你……你善使枪法，但是家传的‘常门虎枪’却未曾习得完全，仅有一部内功心法配合，确实可惜，到时候我传你一门枪术，算是回礼。”
在黥面军中，谁人不知杨毅的“家传绝学”包罗万象，徐世忠也受益颇多，当即也是咧嘴一笑，欣然受之。
“杨公子……军帅！”
正与徐世忠在“积水潭”边谈话，这时候林娴等人过来，她们本就是杨毅的随身亲兵，赶到这里的时候，便在马车中休息，此时睡醒了，便找了过来。
“军帅，少费心神，明日之战，必得全功！属下先退下了。”
徐世忠见林娴几人似是有事，也就不便打扰，他也很奇怪，自己这位“大人”明明对女人并不怎么感兴趣，却总有莺莺燕燕的围着，也不知瞧着相貌普通的“杨毅”哪点好了。
等徐世忠走远了，林娴才将宋岚自身后推出来道：“军帅，小岚儿有事找你。”脸上全是戏谑之色。
“何事？”
杨毅还在水潭边磨枪，虽然他的“丈二明阳槊”是系统出品，但是随着使用痕迹久了，耐久度也下降了不少，需要定期保养一下，否则在作战途中崩裂，那就非常糟糕了。
杨毅回头询问，宋岚当即脸皮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从背后取出一件锦袍来，这件锦袍显然是新缝制不久的，黑底而紫纹，细看那纹路，还是一片片“枫叶”形状，煞是好看。
“这是送给我的？”
“嗯！”
宋岚扬起俏脸，尽管还是一片红晕，却满是期待。
“公子，这可是‘紫花枫叶锦’，便是宫城之中也多是用作礼服，显得高贵而典雅，小岚儿为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从皇都出来时，便开始偷偷缝制了，先前我们在睡觉，厉姐姐将你明日要上战场的事都说给我们知晓，小岚儿特地连夜赶制出来，为得就是你能明日穿上它出征作战。”
“公子，你别动，让我们给你换上吧！”
林娴大着胆子去解杨毅的旧衣，虽然很主动，但是手指触碰到杨毅的衣裳都有些微微颤抖，任谁都能感觉到她心底的不安。
杨毅在“盛情难却”之下，只能任由几人动手，将他外衣解去，换上锦袍，再将“法相雏形·无双战甲”披挂上，端得是一副英伟雄风的模样。
“这才像是我们的常胜将军嘛！”
“这么看起来杨公子也不是那么‘相貌普通，平平无奇’了。”
陈芊芊与林娴互相打趣，却令气氛一时轻松，没有战前的肃杀之感。
“你觉得怎么样？”
杨毅故意询问有些“看呆”的厉冰倩。
厉冰倩愣了一下，她刚刚有些出神，倒不是因为杨毅换上锦袍，变得多么英俊潇洒，而是想起了在红袖庄的日子里，她的那位“母亲”，小时候也是这般亲手给她换衣服，一口一口的追着她喂食，在父亲严厉教导的日子里，也偷偷的护着她偷懒。
很难想象，那样一个有血有肉的“母亲”，居然只是一副傀儡，连她都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想而知，她的父亲此时会是什么感觉。
“不怎么样，獐头鼠目、贼眉鼠眼、丑态毕露，一副不知廉耻的模样！”
厉冰倩别过脸去，余光扫到杨毅一副“很享受”的表情，莫名心中就有了一些温暖。
“杨毅……”
“怎么了？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是堂堂‘红袖庄·副庄主’的做派。”
“打完这一仗，我就要走了。”
“为何？”
“我有点想家了，这个时候，父亲一定很担心我吧。”
“……你就不怕我赢不了？耽误你回家吗？”
“不怕，你若是赢不了，此时肯定就灰溜溜的跑了，我虽然与你相识不久，却知道你的品性，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从不把脸皮放在明面上的家伙！”
“哈哈，知我者还是厉副庄主啊！好吧，杨某暂且当你说的话是对我的夸奖，明日你只需护好她们，远远的跟着我便好，营部中会有一队人马随后照应，杨某不会让你等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