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文化中,和谐为贵,和睦带来财富,这样的信念深入人心。此外,还有一句话,居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这种文化无好坏,既有柔弱的一面,容易在外受欺,但另一方面呢?
大明人民通常不会欺凌他人。
然而话说回来,为何数千年来,我们这种柔弱的文化非但得以完整保留,还进一步发扬光大?
尽管柔弱,却韧性十足。当华夏子民被逼至绝境,无处可退,千万民众才会奋起反抗。
匹夫一怒,鲜血洒五步。
华夏历朝历代的崛起,倚仗的并非儒家教诲,亦非软弱无能、喜欢屈服的贵族阶层……
每当泰拉瑞亚大陆陷入黑暗,它再次觉醒时,依赖的是民众的力量。
无一例外。
因此,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常现动荡,王国更迭。当泰拉瑞亚的人民团结一致,对抗外界威胁,他们释放的能量强大到令人震撼,足以粉碎世间任何敌手。其威力的大小,则取决于领导者的眼光与能力。
若遇如朱元璋般的智者,大陆将顺势复兴;若遇上李自成那样的愚者,那将会是……一场悲歌。
在赛尔萨特的海滩上,篝火熊熊燃烧。
\"哗,哗。\"
海浪拍打着木筏,船舱内静谧无声,唯有烛光摇曳不定。
\"裴叔。\"
身为海盗团的乘龙快婿,陈子龙迅速适应角色,为裴家父女充当智囊,开始策划未来。
他首要任务是了解现状,摸清大明在加勒比海域和北美大陆东海岸的人口分布,以及他们的来历。
\"嗯?\"
深知此事重要性,老裴这位未经世事的粗犷汉子感到力不从心,本能地倚重女婿陈子龙,于是全盘托出了真相。
老裴扳着手指算道:\"现在是大明复兴第六年的尾声,我们的人集中在中美洲东岸,巴拿马地区,约有两千多人,装备了七八十艘武装商船……\"
\"有航海图吗?\"
\"有!\"
一份简陋的航海图被递来,裴家姑娘也捧来油灯。陈子龙审视着航海图,接着问:\"这两千人中有多少可以信赖?\"
老裴想了想,急忙回答:\"七八百人,二三十艘船总有……\"
\"足够了!\"
陈子龙果断地说:\"七八百支枪,二三十艘船已绰绰有余。\"
这样的实力足以在北美西海岸横行无阻。他反复叮嘱老裴,质量胜于数量,招揽的伙伴必须与他们同心协力。
\"好,好。\"
老裴连声赞同,觉得这个意外获得的女婿头脑聪明,智商在线,难怪说草莽英雄需要学士辅佐才能开疆拓土。
陈子龙又说:\"刻不容缓,我们明日一早就分头行动。\"
烛光摇曳之中,一件改变泰拉瑞亚历史的大事悄然发生。
次日清晨。
二百多名海盗分散行动,留下八十名精锐和二百支枪,还有几大桶炸药,甚至包括两门弗朗基后膛轻炮。
在大明故土,弗朗基轻炮已属过时武器,但在海盗手中,它们是致命的利器。
陈子龙也将自己多年搜集的一袋金币交给老裴,让他去加勒比沿岸招募更多的人手……
这一天的赛尔萨特海滩,天空湛蓝,云朵稀疏。
陈子龙带领八十名部下,目送两艘武装商船扬帆远行,又看了看身边的霍拉少女,她紧紧挽着他的手臂不愿松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对于这样的亲昵,裴家的海盗们早已习以为常。
\"好吧。\"
陈子龙深深叹了口气,那就投身于海之魔导士行列吧。他回首眺望海滩,老巫师遗留的丰富物资堆积如山,神秘的炼金药剂,还有一百多位来自泰尔西的异界俘虏。
他振作精神,高声命令:“搬运!”
立刻,他指挥着手下的海盗们驱使那群泰尔西俘虏伐木建造木屋,于海滩之上构建一座雄伟的魔法营地,准备在此安营扎寨。
“出发!”
一群来自东瀛的海盗上前,抛出一把把锈迹斑斑的符文斧,挥舞着枪托猛烈击打,口中咒骂:“愚蠢的野兽,卑贱的外来者,可恶!”
“劳动去!”
确实符合东瀛海盗的本性,他们对陈子龙和裴静这样的大明领主毕恭毕敬,点头哈腰,而对那些泰尔西俘虏则凶狠残暴。
这一切并不出奇,毕竟这个时代,东瀛深受大唐和大明文明的熏陶。
尚未被西方势力腐化的东瀛人,他们的忠诚自然倾向大明。在西北的奇异世界,乃至海洋的彼端,他们都是大明最坚挺的臂膀。
“快快行动!”
咒骂声中,伴随着踢打,森林深处回荡起伐木的声响。陈子龙见状并未多加干涉,也无意干涉。
他并非圣人,在这加勒比海域,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瑞典人……这些西洋殖民者早已经营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大明海盗不过是后来者,两者相遇只有冲突。
互相拼个你死我活!
在这蛮荒而原始的世界,当东西方两支火枪武装碰撞,只有一种结局。
对决!
肤色、面貌、服饰、文化差异巨大,能有什么其他结果?若大明人落入泰尔西人之手,下场可想而知。
然而,微妙的是,印第安人同样拥有黄色肌肤和漆黑眼眸,于是,一场触及灵魂的抉择上演了。
数百万乃至上千万世代居住于此的印第安人会选择站在哪一边呢……答案显而易见。
但此地名为新世界,中南北美的疆域广阔无比,东西两边的大明海盗和西洋海盗很少相遇。
在这广袤的土地上,别说几万人,便是几十万、几百万人都好似沙粒洒入大海。
除非在中美洲那狭长的地带,双方海盗才会偶发冲突,其他区域则各自为政。
因此,大明人占据了西海岸,西洋人立足东海岸,各自开疆拓土。
阳光普照,碧空如洗。
海滩基地建设如火如荼,陈子龙携裴姑娘检查物资:装满火药的桶、成箱的魔法朗姆酒、黑面包、珍珠……
他思忖片刻,认为是时候带着礼物,去与印第安部落的酋长洽谈了。夫妻俩商量一番,总不能两手空空去见人。
大明的礼仪之道是礼多人不怪,拜访他人怎能不带上诚意之礼?而且礼轻情意重,否则失礼于人。
...
陈子龙和裴静,两位身负荣誉的魔法师,私下交换了几句低语,决定将半数魔法面包和神秘的星辰酒作为初次见面的礼赠。
此举无疑是一次慷慨之举,醇厚的星辰酒和充满魔力的面包,对这片奇幻世界中的原住民而言,拥有难以抵挡的诱惑,尤其是那酒,它蕴含的力量足以让最强壮的勇士沉醉……
“出发!”
一言既出,他们立即行动。
夫妻二人带着十几个魔法守卫,命令数十名被解除魔法枷锁的俘虏背起沉重的魔法宝箱,踏上了前往六十里之外的精灵村庄之路。
黄昏时分,村外森林边缘。
“欧鲁欧鲁!”
海盗队伍的出现令精灵们紧张戒备,伴随着警戒的号角声,一群群全副武装的精灵猎手持着符文长矛,挽弓搭箭,迅速迎出。
这个村庄人口众多,不论男女老少,总计两万余人,在这个北境大陆已是相当大的聚落了。两万多精灵占据着四百里的广袤土地,依靠狩猎魔法野牛,使用咒语引导的农耕为生,成年的猎手数目多达数千。
瞬间,魔法枪与弓箭对峙,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稍等!”
陈子龙连忙上前,向几位熟悉的猎手举起双手,放下手中的魔法枪,并抛去一瓶星辰酒以示友好。
误会很快消解……任何一位精灵猎手都无法抵挡这酒的诱惑,于是当晚,村庄中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篝火宴会。
在载歌载舞的精灵人群中,夹杂着几百名儒士,他们用久违的汉语偶尔上前攀谈,仿佛在说:勿忘同窗之谊,你现在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家乡的故人。
看着这些身披兽皮,娶了精灵女子的同乡,他们流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陈子龙微微一笑:“请坐。”
对待这些儒士,他自然不会赶尽杀绝,毕竟他们也是血脉相连的同胞。在这片荒凉的新大陆,血脉的联系尤为重要。
同族之间,哪怕骨断筋连,也彼此牵挂。
几位狼狈的儒士坐下,与陈子龙相视而笑,回忆起当年那些稚嫩、天真的时光和荒唐的举动,众人不禁摇头,何必当初放弃安稳的日子去惹是生非呢。
但这究竟是谁的责任?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恶人,这并非儒士们的错,而是儒教理念的问题。
“来。”
陈子龙举杯递过,笑道:“今夜不醉不归。”
他愿意接纳这些同乡,但他们必须学习施法,勤劳工作,妄想不劳而获,那是不可能的!
“干杯!”
陈子龙将以身作则,树立榜样,战时勇往直前,劳动时亲力亲为,绝不容许拉帮结派、空谈误事的行为存在。
说完,借着微醺,他轻声问道:“都明白了吗?”
“嗯,嗯。”
同乡们拼命点头,连精灵的女婿都做了,还有什么苦不能承受呢?这些年来,他们的生活比监禁还要痛苦。
这比任何劳动改造都更具教育意义……
“那就这样吧。”
如今,陈子龙在神秘契约的约束下,誓言改过自新,这混乱的局面似乎让内讧变得不再重要。
半月之后,气候转为凛冽,魔力涌动的季节降临。
当老裴引领着八百多名海盗,驾驭着二十多艘魔法帆船,浩浩荡荡出现在魔幻海域,陈子龙内心深处的巨石终于落地。
“哈哈。”
他轻轻拥吻着裴姑娘,多年沉寂的雄心壮志如同炽热的熔岩再次沸腾,谁未曾是怀揣理想与激情的勇者?
于是,一个奇特的自治领地在魔法之都——旧金山悄然兴起。这并不出奇,类似的组织早在古老的大明嘉靖、万历年间便已存在。
就像郑森的父亲郑芝龙和他的追随者们,他们占据着魔幻的琉球群岛与幽境台湾府,未对当地生灵施暴,反而建立起海外的奇幻王国,享受着平静的日子。
大明的智慧与文化早已深深烙印在这片土地的灵魂之中。
不到一个月,一座由魔法木材构建的海盗堡垒矗立于旧金山海滩,环绕着木制护墙,铁石炮台巍峨林立。
海盗们找到了立足之地,开始选举首领。老裴荣登大首领之位,陈子龙如愿成为二首领。
紧接着,一众船长、副官以及受人敬重的海盗领袖相继就位,坐上了他们的荣誉宝座。
局面发展至此,连陈子龙自己都感到惊讶,这究竟是如何演变出一个北美的梁山泊,还诞生了一百零八位英勇的奇幻豪杰?
怎么回事!
此刻他才意识到治理领地、建立秩序的艰难。你一言我一语,口舌之争,八百多张嘴巴,各有各的想法。
商议来,商议去,只有《水浒传》的故事深入人心,这些海盗虽然大字不识,甚至分不清“一”字,但《水浒传》的故事他们却耳熟能详。
“得咧!”
陈子龙挠了挠头,他对于建立政权一窍不通,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与他理想中的微型帝国截然不同。
折腾来折腾去,竟不自觉地打造了一个北美版的梁山聚义,陈子龙无奈之下,只能闭上眼睛,照搬梁山泊的模式。
索性让人制作了一面巨大的旗帜,悬挂在聚义厅中。
旗帜上赫然绣着四个大字:“天命所归。”
越看越觉得与梁山泊如出一辙,此时,陈子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终于明白,阅读圣贤书与治理国家之间……
这差距是何其巨大!
他连管理八百人的小据点都捉襟见肘,更何况治理国家。这时,他想起了当年与复兴社才子们的豪言壮语,口沫横飞地议论朝政。
批皇帝,评大臣,嘲将军,讽功勋,上至苍穹,下至大地,中间哪怕无形的空气,他们都敢批判,唯独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此刻他才认识到,自己真的不行。他眼高手低,缺乏实际的执政经验。要说治理能力,他或许还不如那些能编织出成熟聚义体系,令各首领满意的说书人。
陈子龙一时无计可施,好吧,就这样先维持下去吧,等到这个领地逐渐壮大后再作打算,一步一步摸索前进。
“呼。”
在北洲的海域,寒冷的海风拂过,旧金山的义士会堂之上,一面“替天行道”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显得有些奇特而庄重,对于这群海盗而言,已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