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井下一郎,若不是收到情报,赵疤瘌也不会相信,栓子真的要打马家桥,除非是烧掉那些粮食。但栓子带来的口信,说要把粮食运走。
当马家桥隆隆炮声,传到古路口据点时,惊讶之余,井下一郎还带着些许亢奋。不等城里传来命令,井下一郎就已让身边参谋,命令各炮楼、据点兵力迅速集合,按之前制定计划,全速向东,务必增援马家桥,也务必堵住独立营退路。
等爬到炮楼顶,井下一郎却感到情况不对。虽然距离十五里远,虽然望远镜里的影像有些模糊,但久经战阵,井下一郎能分得清,马家桥方向闪烁的亮光,不是手榴弹,也不是炸药包,而是炮弹在连续爆炸。
最近独立营连打胜仗,缴获颇多,但也够不成如此火力。井下一郎愈发觉得情况不妙,让参谋试图联系马家桥。出奇的是,电话仍能打通,也传来让井下一郎更为震惊的消息。
攻击马家桥的八路,不仅东西夹攻,还动用至少一门九二步兵炮。可以肯定的是,独立营只有迫击炮,没有九二步炮。
难道一团来了?井下一郎转身,回到炮楼,与赵疤瘌商量。
刚才,赵疤瘌也爬上炮楼顶,也觉得攻击马街据点的不止是独立营。看来真是一团来了,赵疤瘌脸上装出了阴郁,小声说:“少佐,是不是蒙山的一团来了?”
井下一也这么认为,就凭独立营五百多人,敢打马家桥,要么栓子疯了,要么就是独立营是想纵火烧粮。但现在都不是,看马家桥阵势,估计栓子没疯,独立营也不是想烧粮食,而是他们的一团主力来了,要打下马家桥,再把粮食运进山里。
但春藤举说了,即便蒙山一团都来安平,也不能看着八路把粮食运走。
赵疤瘌看着井下一郎,很明显,鬼子会咽不下这口气,肯定要和八路军掰掰手腕。他先低声提醒井下一郎:“一个独立营就难招呼,要是他们主力部队来了,更不好打。”
忽地,赵疤瘌又转身,冲刘嘉琦和保安团参谋喊道:“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团,命令下去,谁敢畏战逃跑,老子扒了它的皮!”
刘嘉琦吓了一哆嗦,感觉赵疤瘌就是针对他,就是想置他于死地。
这家伙嘴上答应着,脑子开始转圈。在保安团,赵疤瘌不让他活,那老子就带着队伍投降八路,八路军宅心仁厚,兴许还能留它一条狗命。
各炮楼、据点鬼子二狗子已在集合,随即沿着既定的小路,向东跑去。井下一郎原本让鬼子二狗子提前向东移动,并随时待命。但想着独立营不会突袭马家桥,也就放弃。
鬼子、二狗子开始增援马家桥时,战斗还没结束。
马大富也亲自指挥保安三营,向东拦截独立营。由于出于安全考虑,知道马大富已反正的人并不多,全营也就是六个人,有两个连长,一个排长,三个班长,都与马大富、赵疤瘌有过命的交情,也恨透了鬼子。
不过,经过一年多努力,马大富和赵疤瘌一样,也成为全营兄弟的主心骨。不像其它四个营,当官的只知道捞钱喝兵血,并不把手下二狗子当人看。
尤其是近期,鬼子连续遭受重挫,保安团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进山,要么被八路打死,要么被俘虏,放回来。
活着回来,也不好受。鬼子会进行审查,下次再打仗,就要冲在前面。
当二狗子,除了马大炮嫡系,还有一些打根就坏的混账们,大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当然,也绝大多数是被强抓来的。也不敢跑,不然家人会跟着遭殃。
不被当人看,还可能要送命,很多人自然恨鬼子。只要恨鬼子,马大富工作就好做。而且,赵疤瘌让马大富向八路军学习,拿兄弟们当亲兄弟,时时处处替兄弟们着想。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三营兄弟们,也死心塌地跟随赵疤瘌和马大富。只要赵疤瘌、马大富发话,敢和鬼子拼个死活。
当然,这些都不敢张扬。不管保安三营被调去守城,还是又被“发配”到马街据点,身边都有鬼子。现在和保安三营营部一起驻守的,是鬼子一个小队。
保安三营共有三百九十八人,营部和一连在马街据点,一连、二连分别驻守在马街据点两侧六个炮楼内。
马大富早已安排好,一连长留守马街据点。若独立营遇到困难,就派人告知一连长,把留守在据点里的鬼子给宰了,再告知两侧炮楼里的兄弟,全部出击,掩护独立营从马街据点撤退。
一连长李振森已是自己同志。还有二连长张云广,早就是自己同志,原来是排长,曾和尹子林单线联系过。后来到四营三连当连长,后来一个巧合的机会,赵疤瘌又把张云广调入三营,任二连连长。张云广被调来调去,再加上人在兵营,身不由己,交通员工作也就交给老胡。
虽然知道赵疤瘌、马大富已是自己人,但为了保密,尤其不能说出其它秘密,包括尹子林身份,张云广根据县委指示,还是装作刚被反正。
既然是自己人,马大富交给张云广一个重要任务。
春藤举、井下一郎很信任保安三营,但只要是打仗,鬼子就不放心,会派兵一起行动。而且,此次作战又非常重要,鬼子小队长将亲自带领两个分队,跟随一起堵截独立营。
张云广的任务就是和鬼子一起行动,并干掉鬼子小队长,还有两个分队鬼子,一个不让活。不然,张云广也别回来了,直接跟着八路进山。
当连长一年多,保安二连兄弟们早已成为张云广追随者。而且作为地下工作者,更注重对人员情况了解。张云广把一些软骨头、坏东西,逐个清除出去,又选进来穷苦本分的保安军。慢慢地,保安二连已完全听从张云广指挥。
几天前,张云广就和手下三个排长吹风。他又说道:“鬼子打不过山里的八路,咱们想跑就又能跑,跑了,家人也活不成。但一旦打仗,咱们保安三营肯定要上,即便是咱们侥幸,打死八路,活下来,日后八路肯定找咱们算账,而鬼子才不会保护咱们。兄弟们,咱们想活着,可真难啊!”
类似的话,张云广和三个排长已经说过几次。
这次,一个排长小声说:“连长,要不,咱们把家里人都接到山林,咱们也进山当八路吧。”
张云广摆手说:“现在还不行,因为咱们就这么去了,人家八路以为诈降呢。再说,团座和马营长对咱们不薄,咱们得听他俩的。”
“那怎么办?”排长问。
张云广不吭声。
另一个排长说:“连长,反正俺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办,就是去城里干掉春藤举,只要你发话,所有兄弟都跟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