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李琩和李瑛走了进去。
李隆基摆下了家宴,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三人,分别是李成器、李守礼和李适之。
行礼过后,两人坐了下来。
李琩的目光,在李适之的身上多停留了两下。
李适之,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曾孙,李承乾的孙子。
李承乾被废了太子之位后,这一支李氏皇族,彻底的没落了。
武则天掌权的时候,身边的嫡亲皇族,基本上都被她斩杀殆尽,为了安抚皇室,就提拔重用,李渊和李世民的后裔。
其中李适之,就是佼佼者。
按照辈分来论,李适之是李隆基的远房族弟。
李适之现任河南尹,不久后,会进入朝堂。
后来,还会接任牛仙客的相位。
与李林甫同朝为相后,受到韦坚案的波及,被李林甫诬陷弹劾,最后惊惧之下服毒自尽。
李适之颇懂自保之道,平时很少与朝中大臣私下来往。
嗜酒,就是他的最大爱好。
与贺知章、李白、张旭等人,合称为酒中八仙。
李琩心中一动,只要有他在,李适之的悲惨命运就不会重演。
“抬眼看去,朕身边的兄弟,真是少得可怜,即便是同族兄弟,也没有几个,真是让人唏嘘啊,也不知道我们,还能活多少个春秋。”
李隆基年过五十,忍不住悲声感慨。
他的五个嫡亲兄弟,其余四个都没了。
就剩下大哥李成器和他。
作为李成器的三弟,他们两个寿命最长。
可也是有所担心,就怕哪一天就会驾崩。
身为帝王,也到了畏惧死亡的时候。
李成器神色认真,“陛下,你身体健朗,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李守礼附和道:“宁王所说甚是,陛下就不要担心了。”
李适之及时的开口道:“陛下有大功于社稷,列祖列宗,一定会保佑陛下。”
李琩心中玩味,李隆基发动的政变,让君王大权,重新回到了皇族的手中,也励精图治,才有了现在的开元盛世。
可现在,已经忘记了初心。
也到了昏庸的时候。
对于大唐来说,就是一个毒瘤。
“千秋万载的大话,朕听够了。”
李隆基神色虔诚,“若是能活一百岁,朕真的满足了,可惜的是,有这个可能吗?”
“有,肯定有了。”
李瑛说道:“我会祈求上苍,让父皇延年益寿,即便是折寿,我也会诚心祷告,让父皇健健康康的长寿。”
“太子,有心了!”
李隆基看了一眼李瑛,神色欣慰的开口。
“父皇,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
李琩说道:“宫廷秘药,延年益寿的有很多,只要适当的戒色,再好好的休息,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十八郎言之有理!”
李隆基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非常炽盛。
这番大实话,让他发自内心的高兴。
比那些苍白的空话大话,好多了。
他自诩风流多情,这辈子可谓是万花丛中过。
已经阅尽了天下的绝色,还有美色。
现在的身体,已经力不从心。
每次唤妃子侍寝,第二天就会困乏。
也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
所以,他特别的注重养生,丰富精神生活,保持随心所欲的愉悦心态,就是他现在的追求。
李瑛暗中咬牙,他的邀宠,父皇客套的回应,可李琩的邀宠,却得到了热情的回应。
两相对比,直接落了下风。
李适之没去看寿王,但心里清楚,太子在陛下的心目当中,不如寿王多了。
李守礼神色不变,心中有些嗤笑,陛下在这里叙旧,聊着所谓的亲情,可在他看来,陛下的那些嫡亲兄弟,如果不像囚徒一样限制自由的话,现在在世的肯定还有。
李成器对于寿王的表现,心中甚是欣慰,但也没有帮着说一句好话,更没有出言去夸赞,就怕引起李隆基的疑心。
他清楚,李隆基极度的缺乏情感抚慰。
毕竟从小就被武则天囚禁,就没有尝过亲情的甜,只有冷漠的生长环境,那个时候人身安全都成问题,心中老恐惧了。
可后来,防备他们如同防贼,哪能得到真正的些许亲情呢?
当初,李隆基刚刚掌握君王大权的时候,为了让他们兄弟几个安心,搞了一个大床,还有一个大被子,一个很长的枕头,他们兄弟几个,偶尔会同床共枕,全部都是为了做戏,好彰显他们的兄友弟恭。
唯恐他们,也扯起夺权的大旗。
可那般的防备他们,又如何让他们真心的付出呢?
所以现在,不管李隆基做什么,他只能顺应圣心,装着敷衍了。
“陛下,有件事,我们有些失责,还请陛下训斥。”
李守礼请罪道:“陛下离开五凤楼后,让我与宁王,代替陛下招待群臣,可我们做的不够好,陛下身边的近臣,起居郎裴稹死了,我们都不知道。”
“是啊,确实是我们的责任。”
李成器惭愧的道:“毕竟是朝廷大臣,就那么荒唐的死了,被酒给喝死了,也太匪夷所思了,有辱朝廷脸面。”
“陛下,臣也有责任。”
李适之告罪道:“我身为洛阳的最高父母官,出了这样的事,我要担负一定的责任。”
作为皇室的远房旁支,身份不再那么的尊贵,他只是大唐的臣子。
至于封王的特权,或者是陪葬于皇陵这样的殊荣,他都没有资格获得。
现在,也就是象征性的检讨,并且主动揽责任,宁王和邠王都这么表态了,他就要做点什么。
“此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要再提了,裴稹嗜酒过度,就那么喝死了,也是他活该。”
李隆基神色微变,毫不客气的说道。
李成器道:“裴稹的父亲裴光庭,曾是陛下的宰相,裴稹靠着门荫入仕,能有现在的地位,应当珍惜,奈何他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偏要那般狂饮,如今死了,真是有些可惜。”
“若是我们早点发现裴稹的情况,然后好好的照顾,再灌一些醒酒汤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李守礼神色复杂的感慨。
李适之附和道:“就是!”
同时通过陛下的话,他们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裴稹死于意外。
“不聊这些无聊的话题了,喝酒,我们喝酒。”
李隆基终止了这个话题。
李琩心中安定,一种从未出现过,并且不了解的毒,谁也查不出其中的内情。
李隆基设下的家宴,气氛还算热闹,不过却是各怀鬼胎,少了真情,更没有亲情,最后在欢快的氛围当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