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叶青羽去看望宋钰安,然到了郡王府他才知道宋钰安回家以后就把自己锁在了屋里,任由安夏郡王和郡王妃怎么喊他他都没有开门。
叶青羽也去敲了宋钰安的房门,可惜的是,宋钰安仍旧没有开门。
这样的情况一连持续了三天,安夏郡王和郡王妃担心宋钰安不吃不喝饿着,终于还是把门砸了。
叶青羽这几日也一直往郡王府跑,郡王和郡王妃砸门的时候他也在场。
门砸开以后,三人就迫不及待的闯了进去。
三人进去时宋钰安不在床上,他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惊恐的看着安夏郡王几人。
看到来人是自家爹爹娘亲时他明显松了口气。
宋钰安像是很久没睡觉了,憔悴的模样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钰安。”郡王妃看着宋钰安这副模样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她上前把宋钰安搂进怀里,“钰安,你究竟是怎么了?”
宋钰安听到自家娘亲的话,不受控制的又想起了那日的所见所闻。
父亲娘亲还有府中仆从脑袋滚落在地的场景在他脑海中盘旋,刺激着他的神经。
最终,宋钰安承受不住双眼一翻浑身抽搐起来。
这可吓坏了三人,郡王妃赶忙把宋钰安抱到床上,叶青羽留下一句去请大夫就匆匆跑了。
叶青羽撒丫子狂奔,用最短的时间将大夫请了过来。
再回来时宋钰安已经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大夫询问了下宋钰安的情况,又给宋钰安仔细检查了一番,得出宋钰安是受了惊吓,另一个就是最近天气湿冷,他还在外睡了半宿,所以宋钰安不可避免的得了瘟症。
本来早些治疗还没什么事,谁知宋钰安还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导致病情加重出现的惊厥。
大夫给宋钰安开了几副药,千叮咛万嘱咐后才离开。
之后每天叶青羽都来看望宋钰安,但是宋钰安的情况仍旧很不好。
“钰安,今天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叶青羽这日一早就来了,他还带了几本宋钰安可能会感兴趣的话本给宋钰安念。
宋钰安躺在床上只露出了个脑袋,这些日子被病痛折磨,宋钰安整个人都很虚弱。
在外人看来他现在的情况很不理想,但他自己却没什么反应,除了站不起来,抬不起手,他没有任何感觉。
听到叶青羽这么问他,他摇摇头回答道:“我没事,青羽哥哥今天带了什么书?”
叶青羽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没事人的样子,他皱皱眉,“钰安,你真的没事吗?”
宋钰安摇头,他是真没事,除了没有力气,其他事一点没有。
叶青羽心里奇怪,但终究因为宋钰安的信誓旦旦放下心来,“好吧,今儿你想听什么?”
宋钰安看了看他手里的书,然后随便指了一本,“就这本吧。”
叶青羽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他今早出门的时候的确看到了这本书,但当时他怎么记得自己好像没有拿这本书?
难道他记错了?
“青羽哥哥?”宋钰安看他没反应,又小声喊了他一声。
叶青羽回神,把疑虑压在心底笑道:“好,我现在给你讲,这一册话本写的是一个将军保家卫国屡立战功,但也因他战功太过显赫,引起皇帝忌惮,最终满门被斩的故事。”
叶青羽慢慢悠悠讲着故事。
听到后面,宋钰安眼底闪过一丝茫然,片刻后,他问叶青羽,“青羽哥哥,所以说,他是因为功高盖主才被杀害的吗?”
叶青羽专注的讲着故事,闻言点头,“差不多,他一生为国征战,功劳大,但他又不懂得避其锋芒,而他膝下子女各个皆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在朝中均占有一席之地。”
“就是在民间这个将军的名声都比皇上的要高,皇帝本身就是个心思多疑的,会猜忌他也不奇怪。”
宋钰安目光涣散,他想起了那日那个黑衣人说的话,那人似乎也是这么说他宋家的。
这本书叶青羽当初其实也就看过一遍,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本书,因为书里的将军死得很是冤枉,是被皇帝栽赃陷害死的。
皇帝忌惮将军战功显赫,生怕将军谋反,就暗中往将军书房里放了一封通敌信笺,诬陷将军通敌。
搜出通敌信时将军百口莫辩,最终全家上下均被斩首示众。
叶青羽之所以不喜欢这本书就是觉得里面的皇帝太过昏庸无能。
他叹息了声,回头去看宋钰安,宋钰安望着蚊帐顶不知在想什么,“钰安?”
宋钰安回神,他往叶青羽身边靠了靠,然后他轻声说:“青羽哥哥,我害怕。”
“怕什么?”叶青羽问他。
宋钰安翻身没说话了,他不知道怎么说。
叶青羽奇怪,以为他是被书里的内容吓到了,他拍拍宋钰安肩膀,轻声安抚着,“不害怕,哥哥在这里,钰安累了吗?累了就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宋钰安两眼放空,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日的场景会是他宋家的结局。
许久许久他忽然问叶青羽,“青羽哥哥,你说,如果将军的孩子没那么优秀,是不是,他们一家是不是就不会被杀?”
叶青羽认真思考了下,微微点头,“毕竟将军已经战功赫赫,他的子女又出类拔萃,这也是让皇帝猜忌的原因之一。”
宋钰安又不说话了。
叶青羽把书收了起来,摸摸他的头道:“你该睡觉了,乖小孩要乖乖睡觉养好身体。”
宋钰安点点头,真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之后叶青羽还是照旧每天都来照顾宋钰安,只是宋钰安后来似乎就不喜欢听他念书了。
一连半个月过去,宋钰安的病终于好了。
或许是在床上躺的时间太久,宋钰安病好以后变得比以前更调皮了,一天天不是上房揭瓦就是从东街跑到西街各种混迹时光,甚至,他还学会了跟人打架。
唯一不变的是,他还是喜欢往公主府跑,跟在叶青羽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喊。
叶青羽也并不在乎他的改变,似乎无论宋钰安怎么变,他都还跟以前一样宠着这个小家伙。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九年过去,宋钰安十五岁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宋钰安不再喊叶青羽哥哥,而是连名带姓的叫。
这时,宋钰安小霸王的名号也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几年叶青羽参加科举,一路畅通无阻的成为了举人,而宋钰安,他从东街打架打到西街,然后又被郡王拿着棍棒从北街撵到南街。
每次他被安夏郡王打了,他就会蔫吧蔫吧的跑去公主府求安慰。
“叶青羽,你说我爹他是不是有毛病,我每天惩恶扬善,怎么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在欺负弱小呀?你说,那魏家二公子,他当街调戏民女,我打他一顿咋了?我没给他剁了都算好的了,结果他居然还有脸去我家告我的状,害我今天被我爹又撵了一天。”
“下次再见他,我非给他三条腿打断不可。”
“我爹也是,一把年纪了,他以为自己还是年轻时候呀,一追就追我两条街。”
叶青羽端端正正的坐着看书,他趴在叶青羽右手边,一边玩叶青羽的毛笔一边吐槽。
叶青羽斜睨他一眼,拿起较粗的毛笔敲了他脑袋一下,“你就是该,你那是打一顿?你把人从青楼里提溜出来,人还光秃秃的,人不告你告谁?”
“而且,宋钰安,你知不知道你几岁?你跑青楼拿人?你这腿是不想要了是吧?”
“还有,我都和你说过好多遍了,让你喊哥喊哥,你怎么就跟没长耳朵一样?”
“你喊我名字也就算了,你还连名带姓的喊,你胆子挺肥的啊?”
宋钰安瘪瘪嘴,“我就喜欢喊你名字,叶青羽叶青羽叶青羽!”
叶青羽都要被这家伙给气死了,他抬手提溜起宋钰安耳朵,“你再喊?没大没小。”
宋钰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叶青羽捏着耳朵拉到了跟前。
看着叶青羽越发俊秀的脸,宋钰安听到了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声。
叶青羽看他忽然盯着自己一言不发,没来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松了松手,眸光与宋钰安眸子对视上,那双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清晰可见,他不是很自在挪开了视线。
八九年过去,小豆丁长成了人高马大的帅小伙。
不知不觉,叶青羽发现小豆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青羽哥。”宋钰安眸中带着异样的情绪。
叶青羽是个正常人,不会看不懂。
但正因为看懂了,他才吓了一跳。
他连忙松开了宋钰安,并错开了视线。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抬头,宋钰安还盯着他,那双眸子里的感情没有做任何掩饰。
叶青羽心里一咯噔,心中顿时也慌乱起来,他把宋钰安往外推了推,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坐好,没喊你别乱动。”
宋钰安听话的坐好。
他不是笨蛋,他知道叶青羽刚才应该是看出了点什么,不过,他从来没有隐瞒过不是?
叶青羽也不是小孩子了,他虽还未娶妻,也不曾喜欢过谁,但一个人对自己什么感情,他不会感觉不到。
他思考了很久。
他没落荒而逃,也没赶宋钰安出去。
许久过后,他皱眉问宋钰安,“什么时候的事?”
“自然而然的事。”宋钰安回答得很流畅。
他从小跟在叶青羽身后跑,他见过叶青羽意气风发的时候,也见过叶青羽失落把他当抱枕的时候,叶青羽的点点滴滴他都有参与。
叶青羽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不断吸引着他靠近。
于他而言,叶青羽是除了爹娘以外与他最亲密的人,他若不喜欢叶青羽那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