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缭绕,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下坠还是在上升,只觉得周身轻飘飘的,好似化作了一个几乎没有重量的气球,亦或是……脱了线的纸鸢。
“永靖三年,岁值丁亥,然疠气流行,虺蜮侵疆……”
耳边好像有人在念诵着什么,像是某种咒语,又像是在宣告着谁人的命运。
“身殒三光黯,魂归万庶安……”
他虽听得不真切,心里却蓦然地急躁了起来,步履决绝如风,却还是晚来了一步。
“今敕摘星台,凭虚护九原……”
钟,再次被敲响了。
眼前的祭坛变幻了模样,倒是更像陵墓了,自南疆运来的镇魂石轰然落下,将他记忆里那道素衣如雪的身影隔绝于内。
她知道自己不会同意,故而挑了一个他赶不回来的时机。
以北斗七星为形的长明灯一盏盏熄灭,他也像是沉入了黑暗之中,仿佛被埋入地下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空气渐渐被剥夺,还存在着的一丝感知如同一种无法被终结的痛苦,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被什么东西“抽走”……
在完全失去知觉的那一刻,他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亦或是,两声,一前一后。
好像进入了一个极为温柔的怀抱,又涌上一种未知的不安,他想紧紧抓住什么,但有人将他的手掰开了,那一抹温暖也被剥夺。
“不要……”
“不要带走她!”
“嘘!”
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嘴,裴念猛地睁开眼。
自己这是……在哪里?
“小少爷,不要说话……”男人喘着气,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等一等、等一等……他们很快就会离开了……很快就没事了……”
“你、你是……”裴念惊愕地看着身材魁梧的男人。
不可能,他在十几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此时,那人一手捂着中枪的腹部,另一只手还死死地捂着裴念的嘴,他的身上有多处伤痕,衣服也都被鲜血浸湿了,但他还是强忍着,没喊一声疼。
这样的画面,在裴念的童年和梦里,不止出现过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知道自从自己来到外祖父身边生活以后,就有无穷无尽的人在追杀他。
上学、回家的路上随时会响起枪声,司机很可能会掏出一把匕首,就连自己的家里,也不是那么安全。
自己身边的保镖换了一批又一批,有时候他都没来得及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就“消失”了。
即便是搬家、转学,那些神秘的杀手也不会放过他,就连外祖父都差点儿身受重伤。
等到他长大了一些,才知道,那些人是以他的生命做筹码,强迫外祖父达成一项交易。
那一日,外祖父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以后就不用提心吊胆了,也不用忍受病痛带来的折磨了。
但是,代价呢?
他分明看到了两位老人眼角隐含着的泪花与愧疚,他得到了好处,一定就有人必须得承担相应的痛苦。
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