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路唐军在李德裕的精心调度之下,即将对昭义全境实施合围。刘稹不甘坐以待毙,发起了反击。
八月十八日,昭义大将薛茂卿率领两千精锐,一举攻破天险科斗店,生擒河阳军将领马继,焚毁唐军营寨十七所,率军直抵怀州(河南沁阳,河阳府城)城下,因未收到刘稹指令,暂时停军驻扎。
河阳是东都洛阳的北大门,河阳若失,洛阳必危!
消息传至朝中,立刻引来一片非议。朝臣们议论纷纷,都认为刘悟于国有功,不应绝灭他的后嗣。而且刘从谏训练了十万精兵,潞州城内的存粮可供十年之需,如何打得下!
英明果决如武宗,也在这一片议和的鼎沸声中迷失了自我,有些茫然的征求李德裕意见。
面对朝臣的指责抱怨,李德裕像是没听见一样,仍像往常那般镇定自若,仿佛这次败仗早在他预料之内。
听到武宗问话,他从容应答:“小小的一次失利,不过是兵家常事而已,又何需劳烦陛下费神!愿您切勿听从外面议论,胜利马上到来!”
武宗精神大振,交代李德裕说:“卿替朕转告群臣,有谁再敢上疏言和,朕必将他拉到边境斩了!”
李德裕深知,如果不尽快扭转河阳的不利局面,朝臣们的非议就不会停止。
平息舆论的最好方法,莫过于一次实打实的胜利!
经过一番斟酌,他很快想出了应对之策,立即向武宗汇报:“陛下,河阳戍防兵力薄弱。自从科斗店失利,敌军势头正盛。加上王茂元身体有恙,我军士气愈发低迷,均想从万善(河南沁阳北二十里)撤离,退守怀州。”
“臣曾对宪宗元和年间的历次削藩战进行过分析,叛藩时常会盯住官军薄弱之处,集中优势力量合力进击,击破一军或是攻取一地,再转攻他处。”
“如今魏博尚未与敌接战,昭义以西各军也受太行天险所阻进展迟缓,因此才能使敌并力南下。如果河阳军撤出万善退守怀州,不仅影响我方士气,减损朝廷声威,恐怕还会引起东都士民震恐!”
“臣认为,鉴于何弘敬已兵发磁州,立刻诏令王宰停止进击磁州,统领忠武军火速支援河阳,不只扞卫东都,还可制衡魏博。如其全军出动供应困难,那就先派五千精锐急行驰援,足以壮我声势!”
八月二十八日,王宰依令率军向河阳挺进!
再说王茂元,他在万善固守待援。刘稹增派牙将张巨、刘公直,各自出兵与薛茂卿会合,让他们于九月初一合围万善。
八月二十九日,刘公直率军悄悄绕过万善继续南行,攻破并焚毁了距万善约五里的雍店。
张巨随后跟进,经过万善时,侦知城内兵力单薄,便想独占功劳,随即带领本军对万善展开攻击。战至日中,城池即将攻陷,他才派人通知刘公直。
此时,王宰的忠武军刚刚开入河阳境内。
王茂元支撑不住准备弃城逃走,将领孟章劝道:“敌方前后两军不和,他们一半在雍店,一半在这里。相互嫌弃、号令不一,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如今忠武军已到,还没有埋锅造饭。听到您撤走,一定会自行溃散。愿您再稍稍坚持一下!”王茂元想想也是,挥军继续坚守。
到了日暮时分,张巨一直没有等到刘公直,城池也久攻不下,担心被唐军包围,只得引兵退入太行山中。
此时天色已暗,又下起了小雨,山路泥泞湿滑。昏暗中,不知是谁喊了声:“追兵来了!”
慌乱之下,众人开始在崎岖的山路上互相拥挤、自相踩踏,坠落山崖而亡的不计其数!
武宗因为河阳一地有王茂元、王宰两位节度使,担心两人闹矛盾,引发其他变故,便去找李德裕商议。
李德裕提议:“茂元精于理政却并非将才,眼下正值敌我双方交战之际,请让王宰统一指挥河阳、忠武两军作战。待茂元病愈,让他镇守河阳一城即可。即便病重,也可让他免遭丢城丧师的罪责。”
九月初十,王茂元连累带吓,病死于河阳。
他这一死,让河阳形势又产生了新变化。以前是担心二帅争功,现在则面临着王宰兼并河阳军的可能。
这当然难不倒足智多谋的李德裕,他当即向武宗奏报:“只能让王宰以忠武军主帅身份,兼领万善一营守军。切不可让他兼领河阳军,防止他不爱护河阳所属州县,肆意扰乱民众。”
“过去,河阳节度使一般都兼任怀州刺史,让军府判官代掌州务,割让黄河以南五个县的租赋供应河阳。不如将这五个县交给孟州管理,在怀州另外设置刺史。等到平定了昭义军,把昭义所属泽州划归河阳节度使。如此一来,太行山的险要之地不归昭义,尽归河阳所有,东都洛阳再也不必忧虑!”
这一提议,既关照到了眼前局面,又考虑到了将来所需,实在是老成谋国之言,武宗欣然采纳!
九月十二日,诏令河南尹敬昕为河阳节度使兼怀孟观察使。王宰率军迎敌,张昕治理河阳百姓,替王宰供应粮饷。从职责上理顺了特殊时期二人的关系,避免了意外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