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
从旋揉了揉眉心:“理事会允许我对你开放这个信息,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天启教团的调查。这批药剂被截获时,外包装上带着神圣矩阵的标记。神圣矩阵称它为‘圣物’、‘圣血’。”
星榆顿了顿。
“圣物”……
不是卢修斯一直在为神圣矩阵走私的物品名称吗?
就是这种药剂?
“但它和我们在天启教团祭坛收集到的‘圣血’完全一致。她们视这东西为神赐之物,每个重要仪式都会使用。问题是,为什么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组织会同时需要这种药剂?”
这两个组织之间存在某种联系……或者说,有人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天启教团的目的,”从旋打开一份新到的机密档案,仔细看了看后对星榆说明,“我们认为,是某种向未知的异质实体实行献祭。我们在血池事件现场我们曾经检测过类似的成分。而现在,这种带着神圣矩阵标记的药剂又出现在走私路线上。”
星榆点了点头:“这两个组织不仅共用一条线,而且对这种药剂的态度很一致。神圣矩阵叫它圣物,天启教团叫它圣血。”
“是的。天启教团似乎……在策划一场覆盖整个郊区的变革。理事会还怀疑污染体事件也是由天启教团策划的。还不清楚为什么这两个任务会关联在一起,但既然神圣矩阵和S级的天启教团有关联,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
“从旋。”星榆突然打断了她。
“怎么了?”
“你真的是突然想到我的吗?”星榆直视着她的眼睛,“这份药剂,应该是理事会刚刚交给你的吧?”
从旋明显愣住了,没想到对方能从只言片语中察觉到这么多。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理事会给了你这份档案,却没告诉你‘赤红终末’的存在。她们给了你药剂,却不让你知道背后的真相。”星榆的目光锐利如刀,“你们这些公证人,不觉得自己也是棋子吗?”
这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旋只提到天启教团在策划“变革”,不知道最重要的“赤红终末”的存在。
而现在,理事会正试图通过从旋来再度拉拢自己加入天启教团调查。
“你们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从旋的表情出现一丝波动,却很快恢复平静。
“你说得对,理事会确实有意让我来邀请你,加入天启教团的调查。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个层级能够了解的。星榆,理事会确实认为你能提供一些不同的视角,她们对你并非敌意。”
“可你作为公证人,连她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都不知道。”
从旋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在现在这个非常时期,把决策集中在上面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们这些公证人,负责执行就好。”
表面上看,理事会接手了污染体事件,为公证人们分担了压力。
但实际上,只是简化了决策流程,实地工作依然压在这些公证人身上,理事会始终没有派来任何增援。
“我一直不明白,”星榆自然地转换了话题,“你们这些公证人为什么甘愿被蒙在鼓里。每天填写那些繁琐的报告,却对真正的威胁一无所知。”
“因为这就是我们的职责。“从旋毫无犹豫地回答,“程序和真相不矛盾。我们都是为了人类的存续这一个共同目标服务,有些事没必要所有人都知道。”
为了人类……
星榆咀嚼着这个话语。
她在太多公证人那里听过这句话,这似乎是每个公证人共同的最高信念。
讽刺的是,就连那个所谓的“蔚蓝计划”,也声称自己是为了人类。
“你们说要为了整体牺牲个人,但那个被保护的‘整体’里,真的有你们这些牺牲者的位置吗?那个所谓美好的未来,真的会记得倒下的人吗?”
从旋沉默了片刻。
她想起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同僚们是如何在巨大的压力下一个个耗尽精力。
那些疲惫的面容,还有日渐增多的错误判断,都在无声地预示着崩溃的临近。
“……正因为知道可能会被遗忘,所以更要去做。星榆,你看到的是倒下的个体,但我们看到的是更多得以继续生活的人。为了活着的人去死,和为了死去的人而活,都是有意义的。”
“漂亮的说辞,你们被洗脑得可真够彻底的。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高高在上制定规则的人,正是利用了你们这种想法?她们把牺牲美化成使命,把需要质疑的东西包装成理所当然。”
“……也许你说得对。我们都是棋子和牺牲品。但只要棋局的结果是让更多人活下去,那么成为棋子,又有什么不好呢?”
星榆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对话。
从旋对于特异管理理事会太忠诚了,她的挑拨毫无作用。
“星榆,”从旋的语气变得柔和,“从公证人的角度,我确实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现在的形势太严峻了,任何帮助对我们来说都弥足珍贵。……但从个人角度,我倒觉得你没必要掺和进来。这些事情太复杂了,背后牵扯的东西恐怕比我们知道的要多得多。”
作为公证人,她需要一切可能的助力;
但作为过来人,她不愿看到又一个年轻人陷入这复杂的局势中。
但从旋不知道的是,星榆早已身在漩涡之中。
或者说,她本身就是这漩涡的一部分。
星榆摇了摇头:“天启教团……目前我的兴趣不大。不过,把神圣矩阵教团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从旋的手指在文件边缘停顿了片刻。
理事会的意思是让星榆参与天启教团的调查,却没想到她对另一个任务表现出兴趣。
昏暗的办公室里,年轻代理人的黑色眼眸平静如一潭死水,却又暗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波澜。
“神圣矩阵?说实话,我们现在抽不出人手,你一个人去的话太危险了。”
“正因为你们已经到极限了,才更需要我。”星榆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情绪,“和神圣矩阵,我有些私人恩怨要了结。”
从旋沉默地注视着星榆。
在短暂的相处中,她已经见识过这位年轻代理人的不同寻常。
近乎偏执的专注、超越年龄的冷静,还有令人费解的超常表现。
或许,真的该换一种思路……?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当然。”星榆直视着从旋的眼睛,声音笃定,“这正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