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关内道全境官道,改建修缮工作。
在贞观六年年初二月的时候,在工部检查验收之后,宣告圆满结束。
而同样的时间,一支从长安出发,前往剑南道成都府的车马也走出了关内道,正式到了还在修缮之中的剑南道官道之上。
相比较关内道官道的修建,剑南道官道的修建则要困难的多。
毕竟有些崇山峻岭边上的栈道,那想要扩建,或者干脆改道重修,可不是一项小工程,而工部官员和帝国大学工程专业的教授们,更是身负九族之力,不得不万事小心又慎重。
一路走走停停,在经过了大半个月的赶路后,这支队伍终于来到了如今大唐贞观皇帝陛下所在的成都府,青蜀宫。
前来宣旨的太监乃是孙义,这个曾经还是李世民陛下的贴身太监,如今时过境迁,竟然要代表太子殿下这个如今的主子,向前主子,而且还是贞观皇帝陛下宣旨。
孙义在车队进入成都府之后,心里就忍不住的打鼓。
而同样的时候。
此刻的李世民却终于是有了明君皇帝该有的模样,此刻正和成都府刺史卢仕明等人商议着南六诏的归附之事。
“嘶......虽说浪穹诏已归附大唐,并且接受我等整改,改浪穹诏为我大唐浪穹州,但,其余五诏又该如何?”
李世民头疼的紧。
来了成都府大半年,唯一让他还算心里有所安慰的,便是此前对大唐便有归附之意的六诏之一浪穹诏,正式接受了大唐的赐封。
从此宣布成为大唐南境之民,改部族地为大唐浪穹州。
卢仕明沉吟着:“陛下,如今五诏虽说尚未明确归附我等,但我大唐商人进入他们境内经商,亦未曾受到他们刁难,甚至有些时候他们彼此之间争斗时,见我大唐商人经过,也会彼此暂停收手。”
“这便说明,他们内心其实还是对我等抱有期望的,他们如今应该或是首领担心手中权力被剥夺,或是在观望看浪穹州归附我大唐后的情况。”
“陛下宽仁之心,已然展露足够,我等如今该做的便是让他们明白,我大唐有带他们富贵的办法.......”
他微微一顿,对着李世民拱手:“臣最近已经着手以官府的名义,从民间招募一批愿意前往南六诏经商之人,给予他们部分投资,在辅以我大唐纺织技艺。”
“南六诏纺织技术低下,若在我大唐的帮助下,有所改观,其效果也更容易引起关注。”
李世民眉头稍稍舒展,好在是有法子的。
也不枉费他大唐皇帝李世民,这段时间屈尊降贵,亲自走访了南六诏几方。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局,只要再用个两年,南六诏必定能够完全归附!
李世民挺起了胸膛,眼中闪烁着亮光。
“古有诸葛武侯七擒孟获,而今朕亲带南六诏脱贫归附,不信今后我大唐还会有南境之危!”
正待这边李世民雄心勃勃,准备如同以往一般,前去自己的御书房批阅今日的文书。
忽而却见太监快速来报。
“启禀陛下,长安孙义孙公公前来,说是带来了太子殿下的旨意。”
太子的旨意?
李世民先是一喜,心道这臭小子还知道联系咱这个父皇。
紧接着,回过味儿来的他便又不由得老脸一黑。
艹!
太子给朕的旨意?!
也便是那逆子才能干出来这等混球破事!
好歹也是当了爹的人了,竟还是这般不着调.......
李世民陛下心中冷笑,一副大人不和小孩子计较的模样,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朕倒是要看看,朕的这个太子殿下,有何旨意~”
成都府刺史卢仕明战战兢兢,起身想要告辞。
被李世民眼睛一瞪。
“老实给朕坐着!”
没过一会儿,孙义便是被人带进了青蜀宫中,来到殿内,看到皇帝陛下后当即恭敬行礼。
“奴婢孙义,参见陛下......”
李世民撇了撇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圣旨上,轻哼一声。
“用不着朕给他的圣旨来个叩拜之礼吧?”
闻言,孙义额头冷汗冒出,赶忙讪笑着赔礼。
“陛下这话真是害苦了奴婢,奴婢只是个送信的。”
李世民冷笑着哼了一声,一伸手,后者忙不迭的将旨意递到这位皇帝陛下的手中。
李世民打开一看。
一目十行。
“呵,朕还当你们这位圣太子殿下,会有什么高见呢,没想到,不过也就是这些翻来覆去的见解罢了。”
“发展农业,种植水稻、麦、粟和豆子,朕不知道吗?朕没有做吗?还需要他在长安那般遥控指挥?”
“呵,还发展畜牧业?朕真该给那逆子运回去些我剑南道的牛羊,也让那逆子知道知道,朕这个皇帝可是打下大唐半壁江山的!朕当初治理一方的时候,他还在吃着皇后的奶呢!”
李世民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看手中旨意上的内容,一边口中发出啧啧啧的嘲弄声。
直听得周遭卢仕明,以及孙义等人恨不得把耳朵堵死。
陛下您是真没有拿我们当外人啊,这种话也是我们能听得了?
卢仕明神色凄苦,只能心中不停默念“我此刻在家中,不在宫内.....”
“发展手工业,制革制陶......发展渔业和罐头产业......呵,就这?就这?”
李世民陛下晃了晃手中的旨意,脸上竟莫名的带上了几分喜色,似乎看到太子出错,是多么让他心情愉悦的一件事。
“朕还当他千里迢迢派你来成都府,是有什么高见呢,就这?”
“就这些东西,朕还用他跟朕讲?朕的卢刺史,朕在成都府的肱骨能臣们不知道?朕不知道?!”
“还需要他这个在长安皇宫里的储君在这里饶舌......”
李世民越说越是兴奋,忽而站起身,快步朝着自己的书桌走去。
“给朕磨墨!朕今日非要狠狠地休书一封,教训一番这个懈怠朝政的逆子!”
李世民甚至不需要任何的酝酿,脑海中那种借由当初“父皇您睡了吗?儿臣睡不着”的《太子训父书》内容,而迸发出来的个人情绪。
就已然在脑海中瞬间涌出。
他提笔,挥毫泼墨。
今日的飞白体似乎更加潇洒飘逸。
“承乾你睡了吗?朕睡不着......”
“嘿嘿.....”李世民摇了摇头,看着这一句用飞白体写出来的话语,有种大仇得报的爽快感。
他沉吟着斟酌一二,紧接着眼眸一亮。
手中毛笔落在纸上。
“朕自临蜀中之地数月,少有长安往来,虽念及汝母后及兄弟姊妹,然思之再三,恐误储君之国事。思之甚,遂俯首案牍望南境早归,举家团圆。”
“今罢朝中事,结民治,清冤往,孑然宁寂已至子时......”
瞥到这里的卢照静神色不由一僵,看了一眼此刻殿外那高宣的日头,再次转头看向这位沉浸其中的皇帝陛下的时候,眼神不由变得格外古怪起来。
而一旁的孙义,好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但看着这位陛下如此投入的模样,又生怕惊扰对方,小命不保......
犹豫又满是惶恐的站在一旁。
李世民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手中飞白体笔走龙蛇。
“方欲就寝,忽闻来书,披衣而起,疾走殿中,手颤心摇,吾儿素慧,定有英政.....诚阅再三,大失所望”
“哈哈!”李世民提笔,口中大笑两声。
孙义赶忙想要趁此上前:“陛下,太子......”
“去去去,勿要扰朕!”
李世民一摆手,将其挥退,只觉今日自己文思泉涌,先贤赐福掘以文慧。
“古之英主贤君多有之,然幼明大义,而至终年尤可为贤君者,鲜有。”
“春秋齐桓,尊王攘夷古之雄主者也,庭燎招士春秋鲜有之君,然其何故焉?”
“管仲死,贤公齐亡矣!身死三月不收,为君之毙罕有”
“晋武之司马氏亦可为半世贤君矣,太康之盛,囊南北之境,成始皇之伟业,然神器在手,陡化酒色之徒,乱政思糜,亏精摧骨,英年病故”
“自取之也,非他人之咎”
李世民洋洋洒洒,一旁的太监接连换了好几张纸,这才见得这位陛下提起笔,缓缓呼出一口气。
“陛下......”孙义小声开口,想要说什么。
却又被李世民凶狠一眼,瞬间瞪了回去,偃旗息鼓,只能默默看着这位陛下,在此独自意淫、
只见陛下又是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在有一张纸上,再次落笔。
“吾儿可称幼之贤君也,当日诫父之训仍不敢忘,而今朕驾南境,秉吾儿之大志,振君朝纲,抚民勤政,宵衣旰食,恐遗后世昏名”
“每及繁政累心,抱有所怨,必思朕之长安人镜”
“然今闻朕之人镜亦有古之遗祸半贤之相,无心政事,遂撰此书以告朕太子。”
李世民陛下写得起劲,恨不得把自己母后窦太后生前教导他的那些先贤道理,都一股脑的塞进眼前这篇《诫子书》中。
担心自家长子真的懈怠堕落,又惊喜终于有机会能压那逆子一头的悲喜心情下,让李世民陛下手中毛笔挥舞的同时,表情却那叫一个浮夸。
洋洋洒洒。
足足耗费了四十多张纸,这才在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浊气后,将手中的笔丢下。
“卢刺史,朕此作如何?”
李世民洋洋得意,一边伸手从旁拿起已经放凉的茶盏,一边嘴角含笑对着一旁是走也不是,是留也不好的卢仕明问道。
“这,这.......陛下大才!臣不及也!”
卢仕明低垂着头,拱手作揖。
“哼哼.....”李世民斜睨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让人将这四十多页的文章墨迹吹干,这才看向了面前一脸纠结模样的孙义。
冷哼一声。
“行了!既然只是送信,那便就此作罢,那逆子的信朕收到了,今后若还有类似之事,让你逆子用金雕送之即可,朕可不像他那般玩物丧志!”
说着,又指了一下那一叠被太监收拾好的《诫子书》,轻哼一声。
“把这带回去给那逆子!”
孙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