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37,大禹陵外围霖沥未歇,水滴已经完全掩盖住雪花下落的痕迹,雨幕洗刷着整个施工现场,工地上已经很少有士兵在巡逻走动。临时搭建的塔楼上架着巨大的探照灯,光线在雨幕和水汽的笼罩中朦胧不清。天空中滚滚的闷雷,夹杂着泥土滑坡的响动和磅礴的雨声让人难以入眠。
“隆隆……”没有一丝征兆,突如其来的剧烈地动声划破夜幕。
嘈杂的人声从外围工地的躲雨棚里传出来,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快看!窆石要塌方了!!”
顾唯安右手提着半瓶黑方威士忌,左手拨开帐篷的门帘,透过雨幕看见整面数米高的窆石,这座红色的小山表面开始发生龟裂渐渐脱落,在雨水的冲刷下不断有泥沙裹着碎石滚滚坠落。
“出了什么事?”祁嫣在他身后问。
“没什么,应该是挖掘作业破坏窆石的地基,再加上今夜的暴雨,窆石承受不住,快要垮了。”顾唯安喝了一口威士忌,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无意朝窆石的裂缝中瞥了一眼,忽然看到有霎那的光芒闪过,顾唯安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恶寒,原本微醺的醉意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清醒了大半,那是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不可预知的东西盯上了。
“天快要亮了,我带人去看守禹陵牌坊的龙杠,虽然是阴雨天,也难免有早晨进陵送石灰和泥土的车队,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打开了窆石下的禹穴。”祁嫣戴上斗笠,她已经换好了防雨的战术服,正在擦拭一柄德制mp40冲锋枪,这是她的武器。
“雨突然下得这么大,车队能不能及时把物资运上来也很难说,”,顾唯安在窆石上游离的目光,被祁嫣离开的消息打断,他转头看了祁嫣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墨城?”
“明天就回,”祁嫣将擦好的mp40冲锋枪用油纸包好背在肩膀上,“我现在是临时家长,一年见习期内,每次执行绝密任务结束,都需要回宗祠报告任务的具体处理情况。”
“哦,说起来我们家老头子也快不行了,过些时日,我也要继承顾家了吧。”顾唯安站在门口漫无目的的遥望着帐篷外远处的雨幕。
“这些年你在军部升迁很快,左老和总教习都很欣赏你,说不定将来顾氏也有机会参与决策层会议。”祁嫣站在帐篷门口,用手拨开顾唯安旁边的门帘。
顾唯安突然一手拉住祁嫣背武器的右手手臂,祁嫣愣住,她皱皱眉想要推开,但顾唯安抓得很紧,她面带不悦转头看向顾唯安。
“自卫反击战结束,军部改组整合之后,我已经是军区里最年轻中校了,”顾唯安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有些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
祁嫣张了张嘴,呆了一下,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祁嫣还是挣开被顾唯安抓着的手臂,淡淡地说:“我们还在执行任务,不要破坏了纪律。”
“哦。”顾唯安低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雨下得真让人不安,不要再喝酒了,”祁嫣压了压斗笠走出帐篷,“自己小心一点。”
顾唯安抬起头去看她,祁嫣已经走出了很远,两排端着制式stg44突击步枪的士兵整齐地跟随在祁嫣身后,顾唯安叹了口气,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雨幕中。
“蠢女人,爱你真是件很曲折的事啊。”顾唯安对着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轻声叹道。
禹穴的地下工事中,葬曲已经到了高潮部分,经过了略有起伏的前奏之后,迎来了高亢的旋律,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征兆,但是五个人还是能在诡异的曲调中觉察得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这种感觉真难受,好压抑啊,大家能不能说说话,”迟墨松了松立领衬衣的领口,“还是美式的小翻领好一些,早晚要被立领衬衣给勒死。”
他上身是墨色的中式立领中山服,配修身的黑色长裤,这种民族服饰在元朝就初露苗头,民国时期达到鼎盛,是正统的中国式正装,通常标识着儒雅有节,和他这个教育家的身份倒是很搭。
“难得你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江东寒舔舔嘴唇,他的目光深邃四处游弋,“说实话我看你穿着这一身装扮不像大学总教习,倒像是个激进派的学生。”
“二十多岁的人,一点稳重气也没有。”苏瑾卿叹了口气。
“天天在学校装正经太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性子,”迟墨笑笑,“左彻不在,这里都是自己人,失失态也没关系。这次回去,东子我们的职务换换吧,你天天一副死人脸倒是适合干总教习,时代在进步,怪力乱神已经不适合出现在世人面前,钦天监的老路子也走不通了,让给我这种闲散人员挺好,正好可以空出来时间筹办我和瑾卿的婚礼。”
“哼,不要东子东子的叫,让人以为我们在聊《闪闪红星》,不过你话倒是没错,现在家族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崇尚进步思想,入职钦天监的家族子弟确实是越来越少了,如果这话要让族里的长老听到,怕是你的婚礼要鸡飞狗跳了,”江东寒一边调侃,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按着你这自由随性的样子,我看苏团长这后半生堪忧啊。”
迟墨扭过头看苏瑾卿的时候,正巧她淡淡地笑了,长长的睫毛上下扑朔,清清亮亮的眼眸,脸颊如桃花般带着美丽的粉霞。迟墨深吸了一口,隐约能闻到鼻尖传来淡淡的清香。
“呵呵呵呵……”于是迟墨看着苏瑾卿跟她一起笑。
苏瑾卿无奈地苦笑着皱皱眉,“傻笑什么,这不是闲聊的时候,葬曲就要结束了,还不知道有什么结果。”
“看见漂亮的姑娘,作为一个绅士,我理应面带微笑好吧,何况漂亮姑娘还是自己的未婚妻,”迟墨解开手腕衬衣上的袖扣,将衣袖挽到臂肘,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篆体文身,“因为能开玩笑的时间大概不多了,刚才的大家伙都不好对付,那么接下来要出现的东西就不会单单是宝藏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