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旎啸亲笔修书一封,命北地的山庄弟子送至凉州卫屠浩手中,让屠公公调遣厂卫南下,纵使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也要在凤翔及其周遭捉拿人等,不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市井商贩、平民百姓,而外族夷蛮更是需着重关注。
此事于厂卫而言,自是得心应手,拿手好戏。
及至午后,又有消息传来,言及凤翔府、巩昌府的清水、两当,汉中府的凤县,西安府的乾州、邠州,以及北边平凉府的华亭、灵台等十余处地方,均有门派卷入纷争。
初时,传言不过寻常武林纠葛,江湖仇杀,然不久后便真相大白,原来皆因南华堡有所发现,引得各方势力相互残杀,杀戮逐渐自南华堡蔓延至周边州县。
更有甚者,传出天火门与陕西白莲教上千人厮杀,皆是死伤过半,尤以白莲教分支,陕西本地蛇弘阳宗损失最为惨重。
其余门派也未能幸免,一时间,多处杀戮不断,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未及两日,江湖中又有风传,称自北边涌来无数厂卫,大肆抓人杀人,罪名多为走私大明禁用之物,如盐铁,乃至火药。
被抓被杀者多为西域商旅,或是鞑靼之人,当然,三教九流之辈也在其列。
然则,其中有一传言,直指此番纷争杀戮,皆因抢夺骆家之物而起。
时至十月底,陕西之地已是刀光剑影,随处可见江湖门派的纷争,朝廷厂卫的追捕,更有不明势力之人,在暗中搅动风云。
尤以南华堡为甚,蒙面客自各方而来,见面便是生死相搏,血腥之气弥漫四野。
一日,旎啸立于高岗之上,俯瞰南华堡全景。忽见上空五彩云色缭绕,时隐时现,那色彩之中,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之气。
他仔细观瞧,只见那五彩之色,隐隐自南华堡中抽取缕缕烟雾,若不凝神细看,实难察觉。
更令他心生惊异的是,南华堡内杀戮连绵,尸体遍布,理应引来秃鹫等食腐之鸟。
然眼下,不仅秃鹫无踪,就连黑鸦也未见一只,即便是初冬时节,也应有鸟儿飞过才是。
他再定睛望去,南华堡内杀戮已持续数十日,冤魂厉鬼无数,理应鬼气冲天。可此刻却有一股祥和之气笼罩,且此气正被空中五彩云色所吸摄。
旎啸凝视良久,心中似有所悟,不禁轻笑一声,自语道:“哼,终究还是把你逼出了原形。”
次日,他乔装打扮,时而孤身一人,时而与三侍之一同行,不时出现在南华堡外围,始终保持着三五里之距。
他行走之处,皆是围绕南华堡而行,先至北,后转西南,再依次东、东南、西北、西、东北,最后抵达南面。
每到一处,他皆暗暗往地下打入一面小旗,那旗为木头所刻,长不过寸许。
这一夜,月黑风高,旎啸一身夜行衣,于子时悄然潜入南华堡。他轻车熟路,直奔骆家祠堂而来。
踏上祠堂石阶,但见尘埃遍布,野草萋萋,凄凉之景,令人不禁泪落。
步入祠堂之内,借着夜色,他心中不禁怒火中烧。
眼前虽尘埃满布,蛛丝缠绕,但四处可见的血渍残肢、破衣烂布,以及散落一地的灵牌,无不诉说着那份悲凉。
他双拳紧握,恨意滔天,恨不得将出入南华堡的恶徒尽数诛杀。
良久,他长叹一声,面朝北方,拱手而拜,似是在祈求上天庇佑。
随后,他取出一面木雕小旗,打入地下九宫之位的中宫。
只见一缕淡然玄气破土而出,穿屋而上,直射半空。先前那八处地下的小旗,仿佛受到召唤,八缕淡然之气直入半空,与中宫之气交织在一起。
旎啸再次面朝北方,躬身而拜。正当他准备离去之际,忽闻一侧传来细微的话语声。
他神色一凛,悄然走近,贴墙倾听。墙那边,似有一男一女正在低语。
不久,又传来阵阵呻吟之声,淫邪之乐,不堪入耳。
旎啸不禁怒火中烧,只待时辰刚好,便施展土遁术,穿墙而过,来到了隔壁的房间。那声音依旧在隔壁回荡,清晰可闻。
他环顾四周,只见这房间已坍塌大半,屋顶不存,月光洒落一地。
他深吸一口气,提气轻身,跃上墙头,稳稳落在上方的残木之上。
低头望去,只见屋内摆放着数口棺材,想来是骆家为家中老人寿终正寝而提前准备的。
此刻,一眼望去,只见一瘦矮男子正于一口棺材之上,与那女子行那鱼水之欢。那女子双脚白嫩,露于男子腰间,口中不时发出愉悦的哼唱。
旎啸怒色满面,这等淫秽之事,竟发生在骆家祠堂后,这摆放棺材的房间里,实在令人发指。
忽地,他目光一凝,只见那女子脚心似有图案闪烁,又似是沾上了什么污渍,只是那右脚晃动不已,难以看清。
但旎啸此刻心中怒火填胸,也未暇多想。
他正想出手,诛杀这对狗男女,却忽见棺材旁有一拂尘。
他心中一愣,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云龙山比武时,那静若师太的身影。再观那女子衣着,却又不似女尼装扮。
没有多久,那男子传来一声亢奋的呼喊,随后喘息声连连。
下面那女子一把推开身上男子,旎啸定睛一瞧,不禁大吃一惊,原是那静若师太。
只见她一脸愠色,对那男子满是鄙夷,虽未出言奚落,却也难掩心中不悦,只是匆匆整理好衣衫。
旎啸心中震惊难平,想不到静若师太非但现身南华堡,竟还在此等腌臜之地,与一男子行苟且之事。
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静若师太竟如此大胆,虽已脱去女尼衣裳,手中仍紧握拂尘,此物不知被多少武林人士所识。
他默默注视下方。那男子整理一番后,竟厚着脸皮坐在静若身旁,而静若对他亲昵之举颇为嫌弃,不耐烦地往一旁挪了挪。
静若率先开口,冷冷问道:“说吧,唤我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那男子嬉皮笑脸地说道:“静若,你果真是每次云雨过后,便立刻翻脸不认人。哈哈,以前我只当是传言,想不到竟是真的……”
静若听罢,怒喝道:“再胡言乱语,我便取了你的性命!”
那男子却毫不在意,大笑道:“哈哈,杀了我?你以为我会害怕吗?不错,你武功确是高我一筹,但你若真敢动手,相信大人绝不会放过你!”
静若闻言,身躯微微一颤,这一幕落在旎啸眼中,不禁让他心生疑窦。
那男子口中的“大人”究竟是何人,竟能让静若师太心生畏惧?
再者,他从未听闻峨眉与官府有何深厚交情,更不知静若师太,竟与官府中某位大人有所瓜葛。
这时,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讽笑,轻声说道:“怎地,你从十多岁起便与男子苟且了,时至今日,你怕已年近半百,却不知有多少男子,与你共赴那鱼水之欢。”
静若见说,气得柳眉倒立,杏眼圆睁,怒气冲冲,将头扭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