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蒂娜已经知道，除了舞蹈，她再没有任何办法凭借自己跳出这个循环。
那么，这个时候，喜欢对她来说重要吗？
面对瓦伦蒂娜突如其来的攻击性，李晶雅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没有试图争辩，而是直接问道：“你是打算接受吗？”
这一次，她下意识地回避了“赞助”这个字眼。
瓦伦蒂娜重重点了下头，反问道：“我为什么不接受？”
瓦伦蒂娜的答案是不重要，她现在当然是喜欢跳舞的，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喜欢而跳舞，还是因为跳得好而喜欢。
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说的两种，呃，‘方案’，有什么不一样吗？”
瓦伦蒂娜平时是个口齿伶俐的小女孩，平时对着李晶雅能一口气说上半个小时不停样，她之所以会在这里说得磕磕绊绊，是因为“方案”一类的词语以前几乎从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第一种方案，爸爸可以很快为你申请监管账户，你能够很快拿到钱，之后每周你都能拿到一笔钱；
缺点是，你可能要为此承担一定的心理负担；
第二种方案，爸爸将会为你聘请一位律师来申请相关的政府福利和机构赞助，我们可以支付律师费，并在申请结果出来前给你提供暂时支持，当然后半段你可以拒绝，律师费你可以用申请下来的福利金支付；
这么做的缺点是，你需要等待并承担一定的风险。”
这种方案比较看运气，可能能申请到超出预期钱，也有可能申请到的钱只够她紧巴巴过日子。
李晶雅说得很有条理，却一板一眼的，让人能轻易猜出，她这是在复述别人的话。
复述时，连带着讲语气都一并模仿了。
这个“别人”很有可能就是她口中的“爸爸”。
瓦伦蒂娜用手将脸颊两侧的头发捋到耳后，看着李晶雅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是非法入境者。”
说完后，她帅气地扭头，用干脆利落的声音说：“我选第一种！”
“我知道了。”李晶雅有点惊讶，但是没多说什么。
瓦伦蒂娜的话解开了她的一些疑惑，她之前有想过，但凡瓦伦蒂娜有福利金，都不会活成现在这样的，她还怀疑过，是不是瓦伦蒂娜的父母挪用了女儿的福利金。
这种事情并不罕见，美国政府的监管，特别是对低收入家庭的监管总是漏洞百出，原因无他，投入的资金不够。
反倒是瓦伦蒂娜有些憋不住，她有些焦躁地问：“你不会怪我吗？”
李晶雅本在发信息的手停住了，她有些不明白，话题怎么会转移到这里？
“我为什么要怪你？”
瓦伦蒂娜一口气吐出了盘桓在脑海里很久的话：“我刻意接近你，刻意向你示弱……”
“瓦伦蒂娜·罗德里格斯！”李晶雅打断了她的话，“人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是没有错的。”
瓦伦蒂娜愣了一下，突然冒出来一句：“这也是你爸爸和你说的？”
李晶雅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实回答：“不，这是我爷爷说的。”
李晶雅是真的不觉得瓦伦蒂娜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和她的“爷爷”做过的事情相比，这些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李晶雅的“爷爷”李宰赫是个十足的酒蒙子，他工作之余，最大的爱好是喝酒，喝到酩酊大醉后就会开始回忆过往光辉事迹，包括但不限于他是怎么从一位矿工变成工程学博士的，里面涉及了很多坑蒙拐骗、不择手段的事迹，当然是美化版本的。
瓦伦蒂娜既没有试图伤害过她，也没有试图欺骗过她。
她是在瓦伦蒂娜身上付出过一些金钱，但这也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劳务费罢了。
她可是那种会白嫖别人劳动成果的人，这些天，瓦伦蒂娜一个小女孩陪着她到处乱窜也是很辛苦的。
她身边是有生活助理来规划度假日程，但是瓦伦蒂娜这个本地人总是能提供一些新鲜的东西。
她觉得这部分支出是瓦伦蒂娜应得的。
她拿不准瓦伦蒂娜家里是什么情况，不敢直接给钱，索性直接让对方吃到肚子里。
虽然给钱能让瓦伦蒂娜自己支配，但是瓦伦蒂娜本人似乎更需要营养。
说实话，这种投喂的感觉出乎意料地好，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会产生某种错觉，她眼前似乎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天真却带有警惕心的流浪动物。
瓦伦蒂娜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句，然后说：“你真的是太会选爸爸了。”
“不，是爸爸选择了我。”李晶雅下意识纠正道。
突然兴起的强烈自尊心，让瓦伦蒂娜强撑着说出一句：“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你们这些富人就是喜欢通过施舍来获得成就感！“
但是看着李晶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下意识地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李晶雅严肃的小脸突然垮了，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这样很好啊，如果你能没有心理负担，你想怎么想都行。”
瓦伦蒂娜扭过身子，仔细辨认着李晶雅的表情，得出结论，李晶雅真的是这么想的，虽然她知道，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是对方需要的。
她忍不住在心里刻薄地想：「艾拉·李这种大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种灰扑扑的“小兔子”？」
李晶雅曾经指着窗户橱窗里的一只长绒兔对瓦伦蒂娜说：“你看，它和你有点像哦。”
瓦伦蒂娜本以为李晶雅是想要买来送给她，就像李晶雅对她说：“你看，那些看起来很好吃。”后买给她一样。
但是李晶雅只是看了几眼多看了几眼兔子，然后还是如常带她去了餐厅。
瓦伦蒂娜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瓦伦蒂娜拧了拧手，别别扭扭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我，是爸爸。”李晶雅解释道：“我和爸爸聊天时说起了你，爸爸让我来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