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一追上了萧北梦,却不急于动手,萧北梦也暂且按兵不动。
“你问我在想什么?当然是替我的徒儿报仇,还有拿回嫁天丹。”
赵太一冷冷一笑,又问了一遍:“本尊实在好奇,放走南寒的生路不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萧北梦眼皮轻抬,道:“如今,我已是举世皆敌,天下之大,去哪儿都是一样,不去南寒,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南寒可不一样。”
赵太一摇了摇头,沉声道:“南寒军只认寒王印,萧风烈如今陈兵在南寒界线上,明摆着是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即便与天下为敌,也要护住你。你去南寒,还有一条生路。”
萧北梦眼中有光芒闪过,沉默了片刻,缓声道:“南寒军效忠的是萧风烈,而不是我,他们可以为萧风烈赴汤蹈火,绝对不会为我而死。
他们暂时可能会因为萧风烈而拼死保护我,但若是因为我而真的起了战乱,伤亡一出现,很可能就会生出变故。
对我而言,南寒,也并非安全之地。”
“年纪不大,看问题倒是看得透彻,可惜。”
赵太一微微一笑,道:“不去南寒,你又准备去往何处?”
“自然是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萧北梦可没心思和赵太一瞎掰扯,他心知这一战不可避免,趁着赵太一说话的时机,选择了先下手为强,脚踩踏星步,瞬间来到了赵太一的面前,而后直接施展出了恨天拳的灭天式,平平无奇的一拳,直奔赵太阳的面门。
与此同时,蓝影剑从他的衣袖当中疾冲而出,瞬间被萧北梦握在了手中,而后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剑递出,正是胡来剑法的第六式——飞仙式。
对上天下第一的赵太一,萧北梦不敢有半分的大意与侥幸,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将体内的元力和魂海当中的剑意催动到了极致,施展出了现在所能施展的最强手段。
萧北梦暴起突袭,赵太一却是神色不动,双手衣袖连连在身前挥舞。
下一刻,在赵太一和萧北梦之间突兀生出了一堵冰墙,挡住了萧北梦的拳头和蓝影剑。
嘭的一声巨响之后,一阵咔嚓嚓的声音响起,萧北梦的拳头和蓝影剑直接将冰墙给轰成漫天的冰渣。
轰碎冰墙之后,萧北梦催动元力和剑意,正欲继续对赵太一发动进攻。
就在此时,那漫天的冰渣却是突兀迅速合拢,瞬间合拢成一柄柄寸长的锋利冰矛。
冰矛在成型的刹那,便朝着萧北梦激射过去,密密麻麻,并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破风呜咽声。
萧北梦察觉到厉害,连忙舍了赵太一,催动恨天拳和胡来剑法,抵挡遮天盖地的冰矛。
嘭嘭嘭的声音接连响起,一柄柄锋利的冰矛在萧北梦的拳下和剑下纷纷崩碎。
约莫两息的时间之后,漫天的冰矛被萧北梦悉数轰碎,但萧北梦也在冰矛的冲击下一退再退,直接退出了两丈的距离。
施展出了最强手段,却是被赵太一轻易化解,萧北梦心中暗惊。
而且,萧北梦在面对吴斜河和禾游鸿的时候,他同时施展恨天拳和胡来剑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阻断吴斜河和禾游鸿对天地之力的借用,以弥补境界的不足。
但面对赵太一,萧北梦已经全力以赴,赵太一却是能自如地借用身周的天地之力,毫无阻碍地凝出冰墙与冰矛,轻易化解了萧北梦的最强攻势。
赵太一的实力,超出了吴斜河太多。
“你这般年纪,便能拥有如此实力,而且还是元力和剑道双修,实在不简单。当今之世,年轻一辈当中,你绝对是第一人。”
赵太一对萧北梦不吝赞美之词,随即又跟了一句:“不过,可惜了,你注定中途夭折。”
“天下第四和天下第一的差距有这么大么?”
萧北梦在惊讶的同时,没有任何的犹豫,立马催动身形,选择了走为上策。
但是,他刚刚做出撤离的动作,便见赵太一再次大袖翻飞。
下一刻,在萧北梦的身周突兀出现了一个由流水和闪电组成的牢笼,将萧北梦围困在中央。
流水哗哗,闪电交织。
萧北梦眉头一皱,而后立马催动剑意,随即,手中的蓝影剑激射而出,闪电般地向着牢笼斩去。
蓝影剑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斩在了流水之上,当即便在流水牢笼之上斩出一道一丈长半尺宽的巨大裂缝。
但是,当蓝影剑飞回萧北梦的手中的时候,那巨大的裂缝又立马合拢到一起。
萧北梦再次催动蓝影剑连连疾斩,又在流水牢笼上斩出了数道大裂缝。
只不过,裂缝很容易被斩出,但弥合的速度也是极快,几乎蓝影剑前脚斩出裂缝,牢笼后脚就会合拢。
蓝影剑对牢笼没有作用,萧北梦便收起了蓝影剑,手捏拳印,闪身而出,瞬间来到了牢笼前,而后一拳轰出。
拳头击打在流水之上,发成啵的一声轻响。流水轰然炸开,而后生出层层水波,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去。
拳头击中的地方,流水被轰出了一个磨盘大小的破洞。
萧北梦心中一喜,就要继续挥拳,以扩大战果,而后脱身。
但下一刻,刚刚荡漾开去的水波又立马荡漾而回,那磨盘大小的破洞又迅速恢复如初。
与此同时,缠绕在流水之上的无数闪电突兀躁动起来,而后化作一条条的电蛇,向着萧北梦激射而去。
萧北梦闪身急退,而后调动丹田之中的元力,迅速在身周凝出一个元力罩。
随即,成百上千的电蛇击打在元力罩上,将元力罩打得滋滋作响。
一条条的电蛇在元力罩上四处游动,元力罩只坚持了约莫三息的时间,便听一声咔嚓,直接碎裂开来。
下一刻,无数的电蛇瞬间击打在了萧北梦的身上。
以萧北梦的体魄,些许闪电自然伤不了他,但却将他的衣衫电出了十数处焦黑的破洞。
正在这个时候,赵太一穿过流水,进到了牢笼当中。
“萧北梦,你走不了了,你的路到此为止。”赵太一负手虚立,傲然出声。
萧北梦脸色凝重,暗暗将《真血诀》运转到了极致,同时调动魂海内的剑意,还有念力,准备做最后一搏。
就在这个时候,赵太一突兀皱起了眉头,而后把目光看向了萧北梦的身后。
萧北梦先是闪身到一边,再迅速回头,赫然看到,身后的流水牢笼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蛮横撕开,有一人虚空踏步,大步走进了牢笼当中。
来人是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浓眉入鬓,两只眼睛亮如星辰。
“王寒叔!”
萧北梦看到来人,惊呼出声。
原来,中年男子赫然正是在太安城南寒王府当过几年杂役的王寒。
而且,萧北梦巡游天下去到万剑林的时候,王寒还曾经现身,帮助萧北梦闯过了万剑林。
没想到,王寒今日又出现在了这里,并且轻易便撕开了萧北梦倾尽全力也不能破开的牢笼。
实力强大无匹,身份神秘无比。
“萧风烈!”
在萧北梦惊呼的同时,赵太一也几乎同时神情凝重地开口。
听到萧风烈三个字,萧北梦当即如遭雷击,呆愣在了原地。
王寒,寒王。
萧北梦觉得自己好傻,如此简单的名字倒装,几十年都没有发现。
他此际心中涌过阵阵暖流,也同时升起浓浓的羞愧。
他骂了萧风烈近二十年,怪萧风烈对自己不管不顾,不来看自己一眼,不给自己带半句口信和书信。
到了此刻,他才知道,跺一跺脚就能让天下震动的南寒王萧风烈为了见自己,居然甘愿扮成一名杂役,一扮就是数年。
萧北梦怪萧风烈不见自己不管自己,却不知道,儿时的他不止一次地骑着父亲的肩上,摘柳叶、掏鸟窝。
能够给到萧北梦的,萧风烈已经极尽了全力。
尽管知晓萧北梦对自己充满了恨意,从来都是直呼自己的名字,并时常痛骂,萧风烈却是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站在寒白山山巅,眺望着太安城的方向。
想着想着,一层水雾迷蒙了萧北梦的眼睛,无声的泪水从他的脸上缓缓滑落,若不是赵太一站在一旁,他早已放声大哭。
萧风烈走进牢笼之后,看到萧北梦安然无恙,神情明显一松,而后面带微笑,柔声说道:“小北,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要振作一些,嘉元之乱可能另有隐情,漠北楚家可能是被冤枉的。”
听到萧风烈的话,萧北梦非但没有止住眼泪,反而有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
赵太一便有些煞风景了,非得要破坏眼前父慈子孝的温馨场景,他轻咳一声,道:“传言,自漠北王楚天雄之后,南寒王乃是当今天下体魄第一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以肉身力量撕破我的天地牢笼。”
“赵大修过誉了,不是本王的肉身太强悍,而是你对天地之力的领悟还不到火候。”萧风烈的脸上挂着浅笑。
赵太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冷声道:“萧风烈,萧北梦的身上流着漠北楚家的血,你娶了楚千蝶生下萧北梦,已经有了大过错。如今,你还想一错再错,要力保萧北梦?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将会和萧北梦一样,成为全天下人的敌人,被全天下唾弃。”
“本王可管不了什么对错、什么后果,小北是本王的儿子,老子保儿子,天经地义!”
萧风烈眉毛一挑,不怒自威。
“既如此,就让本尊来试试南寒王的手段。”赵太一双目一凝,就准备动手。
“打自然要打,不过,你的这个小笼子太小,不够本王伸展。”
萧风烈一边说话,一边猛然出拳,一拳轰在了身后的流水牢笼之上。
只听轰隆一声,萧北梦竭尽全力也破不开的牢笼竟是轰然崩碎。
赵太一见状,脸色明显又凝重了几分。
“小北,你先去南寒,我随后就到。”萧风烈与萧北梦说话之时,笑容又爬到了脸上。
萧北梦此际已经止住了眼泪,面现担忧之色地看着萧风烈。
萧风烈微微一笑,缓声道:“你无需担心,普天之下能伤为父的人自然有,但绝对不是眼前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
萧风烈的话语虽轻,但却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赵太一听到此话,脸色更加难看,但却没有出声反驳。
萧北梦感受到了萧风烈话语中的自信,心下大宽,嘴巴连张了三下才将父亲二字给喊出了口。
“父亲,我不能去南寒,至少现在不能去南寒。”
萧北梦朝着萧风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沉声道:“父亲,您多保重,孩儿日后再去南寒看您!”
把话说完,萧北梦催动身形,向着远处急速飞去。
“小北,你站住,……。”萧风烈急声高呼,想要去追赶,却见赵太一正施展手段要对萧北梦进行攻击,便只得闪身直奔赵太一,而后与赵太一激战到了一起。
……
天顺北三州,锦州。
踏马城楚家上下此际正惶恐不安,因为萧北梦一路向北,正往踏马城而来。
因为千里追魂索,姬氏能够准确地掌握萧北梦的行踪,姬无欲原本还想在踏马城楚家多呆几天,但得知萧北梦正极速往踏马城而来,便留下几位随行高手,只身离去。
不过,姬无欲并没有回太安城,而是去了贺州。
……
贺州,墨土城。
一袭白衣,腰悬风行剑的凌未央已经在墨土城停留了近十天的时间。
原本,到达墨土城的时候,她的心情既担忧又激动,且满怀热情。
但现在,凌未央一腔的热情被无情浇灭,心中的激动和担忧变成了仇恨,还有浓浓的悲伤。
魂牵梦绕的情郎,突然之间变成了灭族仇敌的子孙,如此巨变让凌未央芳心大乱,一颗心仿佛被重锤碾碎。
听到萧北梦乃是漠北楚家余孽的消息后,凌未央浑身的精气神瞬间被抽干,她在墨土城停了下来,一停就是近十天。
这十天的时间里,凌未央一直待在墨土城的一间酒楼当中,不停地喝酒,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再喝,已然没有了半分女剑仙的风采,已经成了一个女醉鬼。
一个女人如此失魂落魄地喝酒,只想把自己灌醉,一个最可能的原因,便是受了情伤。
一些自诩英俊风流或者色胆包天的好汉,被凌未央的美色吸引,跑过去搭讪,想要趁虚而入,试图一亲芳泽。
结果,无一例外,所有好汉的身上都被风行剑给扎出了数量不一、深浅不同的窟窿,下场凄惨。
因此,墨土城的人都知道,城里有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醉鬼,实力惊人且辣手无情,千万不要去招惹。
于是,即便再眼馋,也没有人再敢跑过去与凌未央搭讪,只敢远远地偷看。
这一日,一位脸上轮廓如刀削斧凿一般的威严中年男子缓步走进了酒楼,径直走向了凌未央。
凌未央此际正趴在桌上入睡,桌上桌下,堆满了空酒坛,看上去凌乱狼藉,但是,没有凌未央的吩咐,酒楼的伙计不敢过来收拾。
酒楼中的食客看到中年男子向着凌未央走去,脸上俱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静待好戏上演。
果不其然,中年男子来到凌未央身前十步远的地方时,横卧在桌上的风行剑突兀脱鞘而出,闪现般地向着中年男子刺去。
眼瞅着风行剑就要刺上中年男子的胸膛,中年男子单手轻挥,身前瞬间凝出一面光华流转的元力盾。
风行剑刺在了元力盾之上,只听叮的一声,盾破,风行剑也倒射而回,还鞘。
酒楼中的食客们齐齐变了脸色,知晓中年男子乃是实力强大的修士。
于是,一些胆小或者机灵的食客,连忙结了酒钱,离开了酒楼,生怕大战一起,殃及自身。
在风行剑归鞘之时,趴在桌上的凌未央坐起了身子,抬眼看向了中年男子。
此际的凌未央尽管依然美丽,但发髻凌乱,俏脸发白,一双眼睛发红且微微有些浮肿,眼神也是黯淡无光。
“凌仙子,幸会。”中年男子朝着凌未央微微一拱手,显然是有备而来。
凌未央上下打量了一番中年男子,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地说道:“姬王爷?你找我有事?”
中年男子赫然便是天顺皇朝定鼎王,姬无欲。
“若是无事,本王自然不会前来叨扰凌仙子。”姬无欲微微一笑。
“我与姬王爷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聊的。”凌未央的声音依然平淡。
姬无欲对凌未央的冷淡不以为意,轻声道:“凌家之所以有今日之落寞,全是因为漠北楚家与黑沙帝国勾结。
想想当年,凌家乃是北三州第一大族,人丁兴旺,产业遍天下。可惜可叹,漠北楚家狼子野心,觊觎圣朝权柄,酿成嘉元之乱的惨祸,……。”
“姬王爷,还请不要拐弯抹角,你有什么话,直说。”凌未央挥手将姬无欲打断,冷冷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