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熹之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看见的便是那一张熟悉的脸。
贺景砚已经换掉了太监的装束,脱掉了那张人皮面具,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悄无声息上了马车,此刻颀长的身子便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
男人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使原本宽敞的马车都在此刻显得狭小逼仄了许多。
许久未见了,宋熹之以为他是埋怨自己太久未回府,于是抬起头看见那张俊朗的脸,便没忍住对着他笑:“怎么了?贺公公?”
“怎么当了一会儿太监,就突然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了起来?”
贺景砚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又是用指腹微微摩挲了一下,他垂了眼眸微微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因为今日之后,我才突然发觉,我似乎无法护你周全。甚至是无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你的身边,与你并肩而行。”
宋熹之竟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苦涩,她瞪大了眼眸:“可你是我光明正大的夫君,此刻的隐姓埋名,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你说你无法呼我周全,但是有你在我的身边,我就很心安啊。”
“也是多亏了你的保护,我外祖一家才能毫发无伤的逃脱这场阴谋,他们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命。”
贺景砚垂着眸点了点头,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他牵着宋熹之的手,又是轻轻的在指尖落下了一吻,动作还带着几分虔诚。
温热的触感犹如蜻蜓点水一样,宋熹之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们也很担心你的安危,遗憾的是事发的时候,我并不在你的身边。”
“让你受累了。”
她眨了眨眼睛,觉得贺景砚的话有些不对。
于是她问:“如今京城中暗潮涌动,最近这么多的事情,定是有西戎的势力在其中搅动风波,不仅是我们,想必是边疆的太子殿下也不会好过。”
“既然我们已经查出了赵庆舒的事情,所以你是觉得已经到了时机,想要对外公布你已经苏醒的消息?”
贺景砚始终注视着宋熹之的脸,他微微张了张嘴。
可还未等他开始说话,两人便同时听见了马车外传来急促的禀报声。
“宋院判,请问马车里的是否是宋院判?”
紧接着马车外边传来了司琴的声音:“请问您找我家大人是有什么事情?”
外面明显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是急急开口:“情况紧急,还请宋院判速速入宫!”
宋熹之诧异的闻言,又是扭头与贺景砚对视了一眼。
她用眼神示意贺景砚坐在车上不要动,随即自己便掀开了帘子往外望去,看见的便是一位嬷嬷打扮的妇人,此刻正焦急的望着他。
那副模样叫宋熹之感到有些眼熟。
马车前的嬷嬷见到宋熹之,再次压低了声音,急急的开口:“珍嫔娘娘有请,请院判速速入宫。”
语罢,她又是火急火燎的补充了一句:“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听见嬷嬷的话,宋熹之才明白为什么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是觉得这样眼熟。
不过珍嫔深夜相邀,还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让宋熹之心底有些诧异。
不过她也来不及思考太多。
隔着帘子,宋熹之伸手捏了捏身边的贺景砚,随即又是匆匆下了马车,带着司琴一起入了宫。
“嬷嬷,您别着急,您先请。”
夜凉如水,贺景砚独自一人坐在了完全黑暗的马车上,他垂头望着空荡荡的掌心,仿佛上面还留有女子手心温度。
他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掩盖住了眼底的神色。
宋熹之跟着引路的嬷嬷,脚步走的很快。
不一会儿就入了宫门。
宋熹之步履匆匆,正在思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叫珍嫔是这样的着急。
可还未等几人继续往前走,便听见前头传来了一声年轻女子的娇呵声:
“是谁!深夜闯入宫门,还不给本公主跪下!”
景悦公主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珠翠满头,此刻便是一副神装打扮的模样,身后还跟着乌泱泱的许多太监,太监的手上还拿着棍棒,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她看见宋熹之那张神色慌张的模样,正如自己预想的一样,脸上的笑容便是越发的得意了。
她早就在这里等着宋熹之了!
自从那寿礼一事发生后,誉王被将为郡王,良妃也再不得圣心,她虽然因为皇帝的宠爱,没有被怪罪,但是她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她便叫人故意在宋熹之停在宫外的马车上做了手脚,马车可以行驶,但是行驶片刻便会散架。
可宋熹之便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便是在荒郊野岭里喂狼,而第二个选项则是偷偷回宫,夜闯宫门,乞求一个庇护的场所。
若是前者,宋熹之便是死无全尸,而若是后者,宋熹之便要落在自己的手上。
自己定是要抓住这个借口,亲自将她治罪!
为母妃和皇兄报仇!
景悦公主想着,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得意了起来,她再次高声呵斥:“宋熹之!本公主问你该当何罪?”
宋熹之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了心中的不耐,对着景悦公主行了一个礼:“公主误会,微臣不过是为太后娘娘医治玉体,延误了时辰,此刻又是赶着为珍嫔娘娘治病,所以才行色匆匆。”
景悦公主冷哼一声,她身份尊贵,又是被皇帝太后宠爱着长大,对小小一个珍嫔可是一点都看不上眼:“珍嫔算什么东西?”
“本公主问你是否已经出了宫,然后又返回?你出入宫门没有禀报,也没有父皇的口谕,出入宫门如入无人之境,本公主可觉得你可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