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花嬷嬷从椅子上站起身,盯着景仲道,“今日辨香,先前就说好双方各请三人,如今你们却忽然多出一人,如此公平已失!”
安岚看了蓝靛一眼,蓝靛抓住川连的手,抬高一些:“镇南王府从一开始就心怀鬼胎,如今却想要公平?南疆香谷只会玩这等小把戏,就妄想跟长香殿一较高下?当真是可怜又可笑!”
被当面揭短,花嬷嬷面上却无一丝赧色,甚至没有半点不自在:“他们三位行事既然有失妥当,那么今日这结果就更不能作数,老身也不愿耽误诸位的时间。今日之辨香,要么改日换人再辨,要么就有劳几位大香师出手,只是……”她说着就看向安岚,不冷不热地道,“安先生可能需要避嫌了。”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香境,安岚身体往后一靠,没在意花嬷嬷的话,将打量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在川氏兄妹三人身上扫了一遍,最后还是落到川连身上。而她看过去的同时,川连正好也朝她看过来,并且两人的眼神对上后,川连不仅没有闪躲退避,那看过来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
被蓝靛抓住手腕,当众揭示她指甲内藏有玉粉,她也不见有半点惊慌。那么寡淡的一张脸,找不到丝毫特色,但看起来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怪异。
天下无香的三掌柜吗?
对上川连的眼神后,安岚心里忽然生出那晚在骊园碰到的感觉,冰凉,黏腻,贪婪,蠢蠢欲动!
“呵呵呵……”这会儿柳璇玑忽然笑了,“岚丫头,我今日只是来看戏的哟。”
安岚回过神,看向柳璇玑:“今日之事,哪里轮得上劳动柳先生,柳先生只管坐着看戏。”
“嘴巴这么甜,可真叫人欢喜。”柳璇玑微微眯眼,瞟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那两男人,脸上的笑容愈加妖媚,“其实想让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将他们当中的,随便哪一个送我便行。”
此时站在安岚身后的,一位是白焰,一位是鹿源。
安岚往后瞥了一眼,淡淡道:“无需如此麻烦,他们若愿意跟随柳先生,柳先生随时都可以带走。”
柳璇玑顿时不乐意了,细眉高挑,似嗔似怒地道:“才刚夸你嘴巴甜,这就变着法子向我炫耀了,真当我不敢出手抢吗!”
安岚唇边露出一抹浅笑:“难得柳先生看得起,我哪是炫耀,是骄傲。”
她极少笑,特别是在人多的场合,连脸上的情绪波动都是难得一见,刚刚那浅浅一笑,不知令多少人恍然失神。坐在一侧的寿王甚是不由握紧了手心,良久才悄悄地,轻轻的地吁了口气。
花嬷嬷冷着脸道:“几位先生若都不愿,那么景二爷是决定改日再重新准备一场辨香了?”
安岚依旧没有看她,而是看向景仲:“还在等什么?今日辨香要的不是公平不公平,而是确切的答案。”
“是,是!”景仲忙应声,直起腰身后,挑衅地看了花嬷嬷一眼,然后才走到供桌前,当众揭开三枚玉印上的标记。
第一枚是景公留下的玉印,第二枚是镇香使拿出来的玉印,第三枚才是镇南王府的。
看到如此结果,景仲忍不住哈哈大笑,擦了擦手掌,就将两枚玉印捧在手上,转过身,对着众人道:“诸位请看,镇香使送过来的这枚玉印,和景公留下的这枚玉印才是真正的同源!景某在此多谢诸位今日为我景府做了见证,不想这等小事还惊动了几位先生,实在是不胜惶恐。”
花嬷嬷怒道:“我们王爷的玉印怎么可能是假的,更何况当日的婚书明明还在,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安岚转头看向陆庸:“陆大人,今日之事,烦请您事无巨细,一一记录在案。以便日后无论是官府还是镇南王亲自来,此事都有据可查。至于到时王府认不认,服不服,都与今日的事实无关。”
陆庸不由问:“那与何事有关?”
安岚淡淡道:“当然是各自的能耐大小。”
她说完就站起身:“为这信物的真假,耽误了好些时候,就不再打扰陆大人查案断案了。景府毕竟与我渊源不浅,希望郡主的命案水落石出时,陆大人能让人去天枢殿告之。”
陆庸也站起身:“一定。”
安岚道了句多谢,然后侧过脸对白焰道:“那香蝶,能否招回来?”
白焰双唇微启,看着似在吹口哨,但又听不到声音,却片刻后,竟就看到那只香蝶朝他飞回来,乖乖落在他手上,慢慢收起翅膀,蜷起身体,不消片刻,就又恢复成原先蚕蛹的模样!
“真没想到……”川谷盯着白焰,凉凉地道了一句,“天枢殿的镇香使和南疆香谷也有这么深的交情,不然怎么会我南疆香谷的秘法!不知镇香使以前去没去过南疆?之前是不是认识玉瑶郡主?”
白焰看了川谷一眼,将香蝶放回盒子里,没回答他的问题。
川谷似笑非笑地道:“不好回答?还是不敢回答?”
白焰有些漫不经心地道:“阁下还不够资格。”
既是镇香使,那么不是任谁来问话,他都得回答。
川谷皱了皱眉头,白焰已经看向景仲,略一颔首:“告辞。”
景仲忙弯腰揖手,嘴里万分感激。
谢蓝河见事情到这差不多是结束了,便也站起身,崔飞飞亦是一样。
只是就在他们转身要离开时,川连忽然开口:“恐怕镇香使还不能走,安先生也欠我们一个解释。”
她说着就走过去,挡在安岚面前。
安岚扫了她一眼:“解释?”
川连看向白焰手里的盒子:“那是我们香谷的香蝶,别处不可能会有,安先生是从哪得来的?”
安岚道:“需要向你交代?”
川连道:“若是不能交代,就只能请安先生将此香蝶留下了。”
安岚道:“你要如何留?”
川连看着她,寡淡的脸上忽然浮现一个嘲讽般的笑:“我或许不能留下安先生和镇香使,但这景府,总有人能令安先生自愿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