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锤居然败了!”
在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结束后,宴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旋风锤虬髯汉韩呼儿,居然两个回合就败了?”席间,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刀客喃喃自语,手中酒盏捏出细密裂纹,正是坐镇苍云州的转运司高手,西门猎。
身为跟“旋风锤”齐名的“斩兽刀”,西门猎拥有一手“斩兽”绝技。他是猎户出身,自幼在山间长大,从与各种豺狼虎豹的较量中,练就了一门很奇特的刀法。
这套刀法没有任何花招,纯粹与速度和力量取胜。他拿山间野兽试刀,在身上涂满兽血吸引野兽来攻,在对方扑到自己的一刹那,挥刀将其斩杀。
很显然,他从来没有失手过。
当虬髯汉韩呼儿使出黑旋风后,他屏息凝神,思索破敌之道,还没有任何结果,韩呼儿就已经死在了萧麦剑下。
“实在是太快了,风云的剑法太快了!”西门猎喃喃自语,一股恐惧之意,逐渐弥漫于心间,“他若真是萧麦,怎会强大到这种地步!”
原来,古人虽然喜欢聊天,京城内发生的大新闻,很容易传得家喻户晓,但毕竟没有网络,消息传得没有那么快,那么远。
这次参与聚会的众宾客,少部分来自京城市正监或其他势力,大多来自三山五岳、四海八方的强者能人。
其中只有极少数人,了解萧麦的大致实力。
最了解萧麦的市正监和生死门,也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所以在介绍萧麦时,大幅度低估了他的实力。
旋风锤韩呼儿喜欢好勇斗狠,且自视甚高,今日来到京城,爱上了这方土地上的富贵繁华,想要找一个留下来的机会。
今夜见萧麦闯入,便迫不及待地冲出来,想要好生表现一番,谁知道两个回合下来就送了人头。
此事给席上宾客造成的震撼,是无以言喻的,至少西门猎这一层次的高手,绝不敢再单枪匹马地出战了。
大家开始左顾右盼,以眼神寻找可以联手作战的伙伴。
全场为之肃穆之际,坐席间忽然发出一道轻微的触碰声,竟是桓无常将酒杯置于了桌案上。
他望向萧麦的眼神中,颇有几分欣赏之色,但很快收敛了目光,扫视过坐席间的上百名宾客,然后朝左右开口道:“走吧,这里的事,与我们无关。”
桓无常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捕门众人闻言,虽有疑惑,但也都乖乖地遵从命令,呼啦一下站起来七八个人,跟在桓无常身后,朝着主厅门外走去。
这支隶属于捕门的精锐部队,人数不多,强大的威压却能盖过整个宴厅,他们的离开,就像硬生生从众人身体里抽走了一根骨头。
紫袍人已没有方才的云淡风轻,他紧紧握住玉扳指,骨节咯咯作响,强作笑意地问道:“桓指挥,这便要走了?”
桓无常止住脚步:“不然呢?”
紫袍人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讥讽:“捕门不是一向以维护法纪为己任吗?如今有人公然在此行凶,你们却视而不见?”
桓无常稍稍回头:“市正监的事情,捕门若件件都管,现在早就没有市正监了。自己搞出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你!”紫袍人没想到,桓无常说话竟如此决绝。
桓无常说完,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萧麦,然后大步流星向大门走去。
守在门口的萧麦,见到这么多捕门同僚向自己走来,礼貌地退至一旁。
擦肩而过时,对方没有看他,也没有停顿,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七名捕门弟子,每个人都在萧麦身上留下了一个眼神,目光中意味深长。
很快,众人步入雨幕,一名弟子撑开一把雨伞,为指挥挡雨的同时,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老大,真就不管市正监了?”
常年与市正监打交道,混成了黑白两道都有头有脸的人物,从中捞到了不少油水。当桓无常下令撤退时,众人都十分不理解。
“韩呼儿的实力,你们都见过了,谁有把握一招击败?”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执伞的弟子开口道:“老大。”
“呵呵。”桓无常笑笑,握住腰间的哭丧棒,“我的确可以,但没必要跟那个风云拼命。先回去吧,听说司空校尉今日正好凯旋复命,我们也该去拜访一番。”
闻听得“司空校尉”四字,众捕门弟子心中一阵兴奋:“对啊,司空校尉回来了!”
众人来到马厩,骑上战马,从庄园中鱼贯而出。
行至门口,桓无常勒住缰绳,转身回望,心道:“距离司空禅率领的捕门大部队赶到,大概还剩半个时辰。风云,或者萧麦,能搅动何种风云。我桓无常,拭目以待。”
“驾!”
桓无常带队离开,众人拨马跟进,本想疾速狂奔,以最快速度赶到捕门,孰料老大这次行动慢吞吞的,大家不敢跑在他前面,只得慢悠悠地跟在其后,往捕门的方向行进。
此时,绵绵细雨已化作了黄豆大小的颗粒,滴滴答答地砸在脸上、身上,居然还会有几分痛楚。
萧麦料到,桓无常不可能完全站在自己这边,他极有可能是回捕门搬救兵了。
但无论如何,他的离开,让自己心中微微一松,不仅压力减轻,也避免了与同僚自相残杀。
可萧麦也清楚,现在还没到放松的时候。市正监的势力盘根错节,今日在场的宾客中,恐怕还隐藏着各方势力的高手。
萧麦决定二次清场。
“今晚要解决的,是我与市正监之间的恩怨。跟桓指挥一样,只是来吃饭的闲客,也请起身离席,以免殃及池鱼。”
此言一出,席间再起波澜。
紫袍人把目光投向不隶属市正监的宾客,担心他们如桓无常一般选择退场。
然而,退场是桓无常一个人的选择;不退场是所有人的选择。
隶属不良府的三品少帅梅肃执,搂着温香软玉的美人,品尝着价值万千钱的珍馐美馔,想到的是不良府与市正监之间的利益输送。
彼此间互惠互利的链条一旦被斩断,自己这样的三品少帅,上哪儿享受这般滋润的待遇?
因此,市正监必须要保。
谁与市正监为敌,就是跟自己为敌。
梅肃执放下指间的酒杯,睁开迷离的双眼,望着众目睽睽之下的萧麦,嘴边只有一句话:
“你小子,怎么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