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十余日,阳城就彻底变了另外一副模样。
城中的棚屋消失不见,化为一个个高宅大院。
原本城中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有着大把的闲暇时间去修行,或是去享受阳光的温热。
但现在,直到深夜时分这座城池和城中的人也未曾消停和安歇。
城中高大的酒楼,灯火通明,人满为患。
占地颇广的新建妓院,旖旎声不断。
数个赌局,人头攒动,吆喝声震天响。
除此之外,城中还兴建了一个斗兽场,人与异兽在其中进行着生死搏斗。
原本清静祥和的小城,此时吵闹杂乱到好似末日的狂欢。
即便是炼气学院,也没能独善其身,学院里躲满了前来避难的百姓。
因为那些权贵之人的狂欢,是建立在城中百姓的痛苦之上。
“把人给我放下!你们竟然敢从炼气学院抢人,找死不成!”满脸怒容的鹿淼,手持利刃在妓院门前拦下一队侍卫。
通体赤红的血雀,裹挟着熊熊烈火盘旋在她头顶。
此时的阳城,仅有她和血雀能与这些外来人掰一掰手腕。
负责掌管阳城的李蹊和绣红,不论是修为还是地位,皆不是这些外来人的对手。
“放下?此女是宣王殿下钦点的要犯,必须充入宜春院为妓,谁也拦不下。”身穿黑色铠甲的侍卫头领,上前了一步。
“淼淼,救我,我不要去做妓子!”被侍卫押着的青年女子,顶着两个黑眼圈惊恐大哭。
她正是炼气学院的助教老师,方晴。
不过在上次陈恕给了她一颗丹药,后续又从鹿淼那里获得两颗丹药后,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已经是学院的正式老师。
她十分清楚近日涌入阳城那些人的霸道和恶劣,只要她进了宜春院,就绝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定会被那群无赖折磨致死。
“要犯?方晴老师有何罪,又是谁给她定的罪?”鹿淼面露不善,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经历过数次生死,她早就蜕去了天真。
她知道罪不罪的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对方势大,并想要以势欺人。
“她家人恼了宣王殿下,这便是重罪。她家人已被处死,但她也难逃罪责,需为官妓充入宜春院!”侍卫头领回答得理所当然。
贵人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哪有底层百姓质疑的道理。
若不是眼前女子颇为棘手,他定以阻拦皇家侍卫为由,将此女劈杀当场。
“无稽之谈!”鹿淼不愿与这些不讲道理的人废话,她直接喝道:“放人,这里是阳城,不是你等横行霸道的地方!”
“阳城又如何,难不成,阳城已不受仙秦所辖?”一个油光满面老者,挺着孕妇般的大肚子,带着一众随从,从妓院中走了出来。
“宣王殿下!”押送方晴的侍卫立即冲着那大腹便便的老者跪倒。
鹿淼忍不住紧蹙眉头,这个好似肥猪一样的老者,便是宣王,嬴瑾。
据说,也是仙皇的后世孙,只是分不清是第几代孙子。
此人来到阳城后,命人从他处搬来一座楼宇,当即就开了妓院耍乐。
城中但凡是有点姿色的女子,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
“仙秦……”鹿淼暗暗咬牙,心中已经对这两个字厌恶到了极点。
抛弃地星的是仙秦,现在来阳城作恶的还是仙秦。
异鬼凶残灭绝人性,但仙秦的官宦权贵,凶恶比之异鬼也丝毫不差。
“放人!”鹿淼露出利刃,并不打算就此罢手。
“鹿姑娘,你三番五次坏我好事,真当本王是好脾气不成。”嬴瑾眯着本就不大的双眼,狭窄的眼缝中露出危险的光芒。
“本王念你年纪尚小,此前的事就不与你计较。”
“若你非要不识抬举,那本王即便恶了子婴,也给你一个教训!”
嬴政抖动苍老而又肥胖的身躯,浑身煞气逼人。
鹿淼单薄的身躯,顿时被震得连连后退。
“哟,宣王殿下好大的威风,又强抢民女来着?”一个身穿劲装,随意扎着松散马尾的女子抬手撑住鹿淼,挑衅地看向宣王。
“王文硕,你又来捣什么乱,滚!”见到那身穿劲装的女子,嬴瑾顿时大感不耐烦。
来人是仙秦的第一女流氓,平日里就爱各种惹是生非,多管闲事。
偏偏此女出身不凡,一身修为也颇为可观,就连仙皇也曾对此女赞叹有加。
“你敢吼我?嘿,好,咱们打一架吧。输了,我任你处置,赢了,我拆了你这劳什子宜春院。”王文硕撸起袖子,露出了半截结实的臂膀。
她攥紧拳头,朝着虚空挥动了两拳。
虚空顿时被砸出涟漪,空气的爆鸣声震动全城。
肥胖老头模样的嬴瑾,吓得滑稽地缩了一下脑袋。
他强装镇定,吼道:“本王……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
让他欺负一下寻常百姓还成,真让他与人逞凶斗狠与人打生打死,享了一辈子荣华富贵的他,哪有那本事。
“不打,就放下人,滚回你的宜春院!”王文硕双拳对碰,砸出了阵阵嗡鸣声。
她名字很是文绉绉,但行径却全然是武夫放荡不羁的做派。
且不说她的手臂结实又粗壮,就连她的脸庞,也隐隐可见横肉。
“你粗鄙!”嬴瑾用肥胖软润的手,指着王文硕喝骂了一句,认怂转身回去了宜春院。
那些随从和侍卫,也识趣地放开方晴。
“姑祖奶奶,您看这样可行?”王文硕扭头看向鹿淼。
她也想出手揍宣王,奈何宣王还有着皇室血脉的身份,没有恰当的理由,她也不好下狠手。
“王姑娘,您不用这样称呼。”鹿淼一脸尴尬。
“子婴殿下是我祖爷爷的姑表哥,他是我姑祖爷,那您就是我的姑祖奶,应该是这么算的啊。”王文硕掰着手指,念念有词:
“父亲的父亲叫爷爷,爷爷的爷爷叫祖爷爷,祖爷爷的姑姑是太子妃,子婴殿下是太子妃的孩子……”
“不是这个意思。”鹿淼见王文硕又像翻族谱一样查询辈分,顿感头皮发麻。
这些大家族真是太乱了,辈分和互相之间的关系,怎么也理不清。
“我和陈恕哥,还没……”鹿淼面露难堪。
虽然众人皆知她和陈恕亲近,但她与陈恕并没有确定身份,也没有定亲。
“还没睡吗?没关系,反正早晚都是睡,你早晚都是我姑祖奶奶。”王文硕大手一挥,满不在乎。
“哪来的妓院?”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鹿淼昂起头,面露欣喜,她脸上和心中的疲惫一扫而空。
“姑祖爷!”王文硕倒头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