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正在做年度汇算。
李北玄去年提供的核算方法,让他们如虎添翼。
平日里浩瀚的大工程,现在做起来竟然十分得心应手。
户部侍郎的位置虽然一直空缺,但工作任务全都交给了褚延年。
经过一年多的考察,马宾王认为褚延年可以胜任这个位置。
虽然不像李道正那么会捞钱,但胜在褚延年抠搜。
财政拨款的时候,谁也别想从户部多拿走一针一线。
但最近,褚延年听到一个很糟糕的消息,好大儿在蓝田书院受尽折磨。
自家的傻儿子绝不是个好东西,他的性子暴虐,没准是冲撞到了公主殿下。
外面还有各种传闻,说褚鸣鹤在挖矿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茅坑……
负面传闻,让褚延年在平日里都很避讳褚鸣鹤的事情,总觉得自己在京城抬不起头。
马宾王写了举荐信,推举褚延年晋升户部侍郎,这本属好事。
可见到皇帝的时候,褚延年和赢世民完全没在一个频道上,耷拉着脑袋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爱卿。”赢世民满脸诧异地看着褚延年,“晋升的事情,内阁和朕都批复了,为何你还是一脸茫然无助呢?”
一连叫了好几声,褚延年才回过神,“陛下,犬子平日里胡闹惯了,外面一直有风言风语,臣怕……怕他冲撞了公主殿下。”
“爱卿原来是为儿子事情发愁啊?”赢世民恍然大悟,褚鸣鹤的臭名他是听说过的,这小子不爱戎装爱美妆,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看上去像一个妖娆的小妇人。
“流言之所以是流言,那就证明不是真的。蓝田书院在教育方面都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因为身份背景就行胡作非为之事。褚鸣鹤以前能考中秀才,就证明底子不错……”赢世民无奈地安慰道,“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可以去书院探视一下啊。就算书院不让探视,也还有假期的。朕记得这几天,他们就该放假了,真真假假等褚鸣鹤回家,一问便知。”
“臣万死!”褚延年恍然大悟,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户部正是关键时刻,臣竟然因为儿子分心劳神忽略了政务,对不起尚书大人的栽培,对不起陛下的垂爱,臣罪该万死!”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都是人之常情。”赢世民摆摆手,“晋升的公文很快就会下发,爱卿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臣定当肝脑涂地,报答陛下栽培之恩。”褚延年行礼后离开了紫宸殿。
“常涂,你知道褚鸣鹤的消息吗?”赢世民转头看向常涂。
“回陛下,书院内没有安插内卫。”常涂微微躬身,“故而老奴也不知道书院的情况。”
赢世民也想起来了,是他下令不在书院安插任何内卫的,但还是很好奇,褚鸣鹤这样的人,会不会被书院给开除。
要知道,这些个官宦子弟,就没一个好东西。
“陛下,要不要老奴派人过去打听打听?”常涂似乎明白了赢世民的意图。
“算了吧。”赢世民摆摆手,“朕说话是金口玉言不能改变的,丽质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
虽然褚延年很焦虑,但该做事还是要做事的。
处理完户部的政务,在书院放假的时候,又开始焦虑起来。
别人家的孩子都回家了,可儿子至今还没回家。
坐在客厅里,褚延年一阵长吁短叹,妇人刘氏更是站在府门外翘首以待。
时不时地还转过头脑,谩骂褚延年几句,说他花钱给儿子买罪受。
热茶不知道喝了几碗,就在褚延年准备让下人备马的时候,传来一阵激动的声音,“老爷,少爷回来了,少爷他回来了。”
刹那间,整个侍郎府就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褚延年一路小跑来到了府门外,看见儿子的时候彻底僵立当场。
褚鸣鹤是骑马回来的,下人们要牵过战马,丫鬟们要接过包袱,却都被褚鸣鹤拒绝了。
一个人默默地把缰绳拴在了拴马桩上,又从小门进去扛了一袋草料和豆饼,倒进了马槽里。
“……”褚延年懵了,彻底蒙了,这尼玛还是我那个横行无忌的儿子?他怎么亲自动手喂马了?他怎么不化妆了?他不是最嫌弃醋布衣裳吗?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儿子什么品行他是最清楚的,在青楼圈子里面,别人更是称呼他为娇媚相公。
平日里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算是去个茅房,都让下人们抬着过去。
可现在……
褚延年使劲儿擦擦自己的眼睛,严重怀疑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和以前妖娆的走路方式相比,现在的褚鸣鹤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稳健了很多。
人不光瘦了,皮肤也黑了很多,但看上去竟然平添了很多刚毅。
在书院就读了一个月,他学会了很多生活技能,也逐渐熟练了基础剑术和骑射功夫,甚至是还能熟练地做几道和土豆有关的小菜。
冯威很孝顺,一个月的接触,褚鸣鹤也受到了感染熏陶,见到了父母之后眼睛瞬间就红了。
从小到大,他不是在惹事就是在惹事的路上,尤其是考中了秀才功名之后,更是嚣张到不知天高地厚。
但在蓝田书院的这段日子,他看到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人终究是会老的,也许某一天,父母就再也不会在他的耳边絮絮叨叨了。
“孩儿见过父亲、母亲。”褚鸣鹤双膝跪地,对着父母接连叩首。
妈呀!
刘氏发出一声尖叫,一个箭步躲到了褚延年身后,她觉得儿子失心疯了。
从小到大,褚鸣鹤都是叛逆的,根本没这么正式地称呼过他们。
到底是褚延年的反应快,上前一步搀扶起褚鸣鹤,老泪纵横之下竟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说不让他去蓝田县你就是不听。”刘氏深吸了一口气,也小心地上下打量儿子,莫名地心疼,“你看现在都作贱到什么地步了?回来就回来了,咱们以后不去遭罪了。你们眼睛都瞎了吗?还不给他准备崭新的衣服,接过他的包裹……”
“娘,孩儿自己能做的,就不需要别人了。”褚鸣鹤拎着包袱走进了府门。
褚延年和刘氏全都懵逼了,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总觉得像是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