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珠皱起眉,双手轻轻敲着桌面。
玲珑听了自家小姐的话,同样陷入了沉思。
“暗中去查一查在我身边伺候的人,你和花嬷嬷我自然是放心的,但李嬷嬷同我的关系,从赵家跟着我出来的下人都是知晓的,若说这事儿存了什么猫腻,我思来想去,只怕是我身边的人出了岔子。”
先前她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她不愿意去怀疑跟在她身边的人。
“小姐放心,奴婢记下了。”
玲珑神情严肃,这个事儿,既然自家小姐提出来了,她就不会让自家小姐失望。
赵云珠点了点头。
“记住了,莫要打草惊蛇。”
赵云珠轻声叮嘱完,花嬷嬷掀开帘子走入房中,方才路过窗户前,她偶然听到了小姐同玲珑的对话。
好在平日里,院子里的丫鬟并不常在正屋跟前儿候着。
“小姐的猜忌,老奴瞧着八九不离十。”
花嬷嬷语气凝重,赵云珠同玲珑目光齐齐落在花嬷嬷身上。
“自打春儿小小姐失踪后,老奴就琢磨着,只怕咱们身边有人起了旁的心思。”
“嬷嬷此话……”赵云珠疑惑地看向花嬷嬷。
花嬷嬷点了点头,目光透过窗户朝着院子外扫了一眼,瞧见并无异样,方才走到小姐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小厨房上的一个负责烧火的丁妈妈,这些日子忽然穿金带银起来,老奴这几日都有在暗中调查。”
花嬷嬷将自己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尽数同赵云珠道了出来。
丁妈妈是当初赵家给赵云珠的陪嫁,因着踏实本分,人虽然有些呆傻,可手脚勤快。
就一直在厨房上做活,嫁的男人在城中一家酒楼做小厮。
夫妻二人成婚多年,依旧没有所出。
听说丁妈妈的男人在外头有个相好的,那相好的同样是个没有孩子的寡妇。
丁妈妈因着人呆呆傻傻,哪怕每个月的月钱都拿去养着她男人同她男人的相好的。
可她依旧没有落什么好处,时常被她男人揍。
旁人劝说丁妈妈早些离开她男人,可丁妈妈总会傻笑着说,“我不能生,我男人从未埋怨过,还同我将就过着,我怎么能再去嫌弃他呢。”
之后便再没人开口去劝说过丁妈妈,毕竟各人自有个人的命。
平日里穿得破旧朴素的丁妈妈,近来却穿起了新衣裳,就连手腕上也都戴上了金灿灿的镯子。
花嬷嬷从旁人口中听说后,吩咐厨房上的管事婆子在丁妈妈面前去套话。
最后得到的消息就是丁妈妈说是自己男人送的,还说她男人这些日子对她越来越好了。
“小姐,老奴暗中叫人去查过,丁妈妈的男人前些日子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大笔银钱,眼下正准备迎娶他相好的那寡妇过门做夫人呢。”
花嬷嬷提起丁妈妈的男人,语气神态里充满了鄙夷。
“嬷嬷,将丁妈妈带过来,再去外头吩咐,叫人先暗中盯着她男人同他那相好的。”
不多时,玲珑将院子里的丫鬟都支了出去。
赵云珠在堂屋端坐着,等着丁妈妈的到来。
花嬷嬷用小姐见丁妈妈手脚勤快,想要给她赏赐的借口,就轻而易举将呆呆傻傻的丁妈妈从小厨房诓骗了来。
一路上,丁妈妈都乐呵呵地跟在花嬷嬷身后。
心下盘算着,老天爷终于开了眼,她过了这几十年的苦日子,终于是苦尽甘来了。
今日只怕要得到不少赏赐。
想来她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完全沉浸在自己对于美好未来世界的丁妈妈,丝毫未曾察觉到眼下院子里的异样来。
赵云珠细细打量起跟在花嬷嬷身后进入房中的丁妈妈。
如今才四十来岁的妇人,面上布满了沟壑,想来是早些年日子过的不太顺遂的缘故,眸光瞧着都已经满是沧桑。
眼下虽然穿了一身崭新的裙衫,藏在袖子里的手腕上若隐若现露出一抹金灿灿的光芒来。
双耳上坠着一对赤金花瓣的耳坠。
这般打扮瞧着同外头富裕的普通人家正头娘子一般无二。
“云侧妃。”
丁妈妈傻笑着行了一礼,花嬷嬷立在赵云珠身后。
“丁妈妈。”赵云珠浅笑着看向她,“听说妈妈在小厨房上手脚利索,今日叫你来,是想着给妈妈一些什么赏赐。”
听见是要给自己赏赐,丁妈妈的眼睛亮了亮,嘿嘿笑着,连连摆手客套道,“云侧妃,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赵云珠敛起面上笑意,佯装恼了,“妈妈,我素来赏罚分明,妈妈这般推辞不肯收下我的赏赐,莫不是想要叫底下人说我这个当主子的怠慢你们这些尽心尽力为我做事儿的人?”
丁妈妈瞧见云侧妃恼了,心下顿时就有些慌乱,她局促不安又无助地望向花嬷嬷,试图从花嬷嬷的神态中得到一丝帮助。
可花嬷嬷并未搭理她。
丁妈妈只能硬着头皮看向云侧妃,“云侧妃,奴婢……”
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可半晌都无法组成一句完整的话来。
赵云珠看着纠结的丁妈妈,想起先前花嬷嬷先前同她提起的丁妈妈的过往。
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出生后没多久家人发现丁妈妈瞧着不大灵光的样子,丝毫没有犹豫就将她舍弃了。
丁妈妈被个好心的乞丐收养,直到七岁,养育她的养母病死了。
她为了一口吃的,将自己卖给了人牙子。
后来机缘巧合入了赵家,赵云珠的祖母见丁妈妈有些呆傻,起了慈悲心,将她留在赵家,之后丁妈妈就一直在厨房上做活。
因着手脚勤快,后来就做了赵云珠的陪嫁。
“妈妈不必紧张,不过我给妈妈的赏赐,妈妈想要拿到也需要条件的。”
赵云珠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在丁妈妈的眼前晃了晃。
丁妈妈紧紧盯着那十两银子,眼睛几乎都快要看直了。
“云侧妃,你说。”
丁妈妈的目光未曾从那十两银子上离开过,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赵云珠轻轻勾起唇角,“妈妈,我听底下的人议论,说妈妈如今家里得了机缘,如今穿金戴银的。”
丁妈妈悬着的心,稍稍松懈了些许。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