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沐笒并不知道程澈的用意,也没有怀疑,跟着那位女僧人去了偏殿。
今早整个寺庙都很安静,走近偏殿的门外时,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一声一声的敲木鱼的声音。
走到正门口,叶沐笒就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头发规整的盘着在后脑勺,虔诚的跪在佛像前敲木鱼的背影。
那个背影清瘦挺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叶沐笒没有注意,她身旁的女僧人已经退下,而她的双腿,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往大殿里走。
走到了和那个跪着敲木鱼的人并排的地方,叶沐笒双眼看清楚她的面貌时,眼眶一瞬就温热了……
叶沐笒对她喊了一声:“妈……”
是的。
面前虔诚的跪着敲木鱼念经的人,正是她的母亲林霞。
她知道母亲在寺庙,却不曾问过在哪个寺庙……
她原本的打算也是等叶家这次比赛赢了以后,就亲自去寻父母,告诉他们她还活着的消息的。
没想到,程澈是那么懂她……带她来见了母亲。
“沐笒……你是沐笒?”林霞看着面前的人,惊得手中的木鱼掉落在地。
她自从住进这个寺庙以后,除了每年女儿的祭日会下山去祭拜女儿,除夕回去和儿子团圆过个除夕,其他时候都一心在这寺里敲经念佛,为自己的一己私念害死女儿而悔过。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确定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幻像,还是真的是她的女儿。
“妈,我是沐笒,我没有死。”叶沐笒笑着朝林霞点头,眼泪就落下来了。
林霞忙从地上撑着站起身,跪得久了的双腿有些发麻,被她一下这么快速站起,差点没摔倒。
叶沐笒双手扶住了她:“妈,你小心。”
感觉到双臂上传来的真实的力度,林霞双手抱紧了面前的人。
“沐笒,妈知道错了……妈妈当时不应该怪你的,你能原谅妈妈吗?”
她在这寺庙里念了两年的清心咒,始终都无法解开心里的结。
她是害死女儿的罪魁祸首,是压死自己亲生女儿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得到女儿的原谅,她怎么可能会释怀。
叶沐笒搂着怀里身子骨清瘦的人,刚才她感觉到这个背影熟悉又不敢确认,是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妈妈一直都是一个爱打扮的漂亮女人,她的衣橱里衣服五颜六色,但黑色极少,她的头发也一直都是烫卷批在后背的。
叶沐笒没有想到,她不在的这两年里,母亲为了忏悔自己对她说过的那些话,竟然真的在这寺庙里过上了如此清心寡欲的日子。
叶沐笒在母亲的肩头上轻轻点头:“妈,我原谅你,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叶沐笒曾想过无数个理由,妈妈或许只是性格要强了一些,不会是不爱她的。
林霞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在女儿的后背上,感受到她是一个真真切切的活人以后,她哽咽着:“沐笒,真的是妈妈的乖女儿沐笒……一定是妈妈潜心修佛,感动了佛祖,所以佛祖才把我的女儿还回来的。”
叶沐笒:“妈,跟我回家好不好?”
林霞点头:“好,回去妈妈一定会好好的陪着你。”
林霞来寺庙本就是为了忏悔自己对女儿口出恶言犯下的错。
如今女儿活着回来了,她当然愿意回去,一家人在一起,在女儿的身边把女儿照顾好。
母女重逢的喜悦,然后,母女俩拉着手就这么在偏殿里聊了好久。
叶沐笒先是告诉母亲叶氏如今的现状,然后和母亲探讨,等回去后,该准备哥哥和吕宁姐结婚的事。
聊了许久以后,叶沐笒想到还在前面等着自己的程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母亲开口:“妈,你还记得程澈吗?”
林霞问:“程家的独子吗?”
叶沐笒:“嗯,两年前……我流产那次,是他让人去叶家通知你们的。”
林霞:“妈妈记得,那时候还跟你爸说过好好感谢一下人家的,谁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林霞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了吗?”
叶沐笒看着母亲的双眼不自然的垂了垂:“我坠海,是他救的我……这两年,也都是他在国外照顾我的……”
听到这里,加上看到女儿闪躲着与自己对视的眼神,林霞大致猜到了……问:“沐笒,你跟程澈在一起了对吗?”
叶沐笒点头。
尽管她心里知道,她和程澈或许……真的在一起会不容易。
但是她不想在程澈坚定的选择她的时候,将他遮遮掩掩的藏着。
林霞眉心稍微拧了拧,又叹了一口气。
林霞又怎会不知,程家在深城,可谓是真正的百年名门世家。
程澈又是程家唯一的继承人……
林霞叹气的原因,并不是要阻止女儿与他在一起,而是心里清楚,他们要真正在一起,会有许多不容易。
程家那老两口子,向来也不参加什么宴会,极少露面,在圈内的交集极少,圈里都说,他们不怎么近人情……
女儿好不容易从上一段害她痛不欲生的婚姻当中逃离出来,林霞是怕再看到女儿吃苦。
“沐笒,程家……”
叶沐笒看着母亲欲言又止,握紧着她的手对她道:“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跟程澈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我不想对你们有所隐瞒,哪怕以后……真的会分开,但是在一起的时候,他是真心待我的,我也是真心待他。”
林霞点点头:“好,这次妈妈会保护好你的。”
叶沐笒没想到母亲能理解她。
她感动的笑着道:“妈,你放心,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就算我们真的有走不下去的那一天了,他也不会用伤害我的方式来结束的。”
叶沐笒不是不怕重蹈覆辙,只是在许复昂那样的男人身上,她都敢孤注一掷,为什么程澈对她这么好,她也对程澈动了心,就不能再勇敢一次呢。
她总不能因为在上一段感情里吃过了苦,就把所有的苦又归根于会在后来的感情里再吃一次,那样不公平。
叶沐笒不知道,站在偏殿门外的程澈听见了母女俩后面的这一番对话。
他本来是见叶沐笒许久没有从偏殿出去,担心她和她母亲之间聊得不愉快,过来看看的……
没想到听见了她心里的那些顾虑。
原来她有顾虑,但还依旧一口果决的选自己……
程澈发誓,他不会让她心里的那些顾虑发生,也会用实际行动来抚平她心中所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