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叫声，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落在树梢，发红的眼睛盯着下方的场景，随后它歪了歪头颅，似乎在疑惑。
原先停在院墙上的另一只乌鸦飞了过来，挨在它身旁轻轻梳理了下羽毛。
“怎么样，闺女？只要你点头答应嫁给我的宝贝孙子，老婆子我立刻就放了你，绝不食言！”站在水缸旁的老太婆满脸皱纹，声音愈发沙哑难听，此刻她正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恶狠狠盯着青年身后瑟瑟发抖的少女。
少女水润的杏眸微微眨动了几下，似是在心中权衡利弊之后，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阿婆，实在抱歉，我跟您孙子年纪相差太大。等到他长大了，我恐怕都已经人老珠黄，这实在不太合适。”
老太婆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冷哼一声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这般不识好歹，那就休怪老婆子我心狠手辣了！”
话音未落，只见她猛地一甩衣袖，一根惨白如雪、散发着森森寒意的骨白色香便从她的袖口中悄然滑落而出。
紧接着，只听得“呲”的一声脆响，那根香竟自行燃烧起来，冒出一缕缕宛如白雾一般的袅袅青烟，缓缓升腾而起，在空中弥漫开来。
同时一股甜腻的香气随着风吹了过来。
卫明月意识到不好，连忙捂住口鼻。
而她身前的青年却是没有丝毫动作，依旧横着长剑冷漠注视着远处的老太婆。
“咦，你这小子难道不怕老婆子的迷香吗，要知道哪怕是修士闻到也要被唤起心魔。”
说完这话，老太婆看也不看他们，身体腾空跃起，翻过矮墙直接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呜呜……
黑漆漆一片的村落里，房屋上空有越来越多的白烟升起，恍若他们刚进村时，以为的做饭炊烟。
“张大哥，我们要追……小心！”
少女话音未落，厨房突然冲出一道瘦长的黑影，泛着寒光的大刀猛地朝他们劈过来。
她纤细的腰肢往后弯折躲开这一击，随后纤白皓腕轻轻翻转，银霜似的剑尖点黑影的咽喉处，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先攻他的关节，点右脚膝盖弯。”
张云抬剑格挡住刀锋，嘴里指挥着少女进攻。
“好。”
卫明月依言照做，一剑点出，黑影立刻身形不稳，右脚膝盖狠狠磕在地上，手上的攻击动作乱了。
“这次是左手手腕。”
咔嚓！
剑身似乎碰到什么，黑影整条手臂都耷拉下来，在身侧摇晃。
张云继续道：“右手肘内侧。”
“是！”卫明月轻应一声，手中软剑顺势在空中转半圈，准确落在黑影右手肘内侧。
这下他两只手都被废掉，拿着的大刀也掉在地上。
“嗬嗬……”
只剩一条腿的黑影不甘心地趴在地上，却是怎么样都起不来。
卫明月学着张云之前的指导，把黑影左脚膝盖也卸了下来。
接着她把手中紧握着的照明石松开一些，光线立刻从指缝中透了出来，照亮地上黑影的模样。
然而看清后，卫明月却是惊讶不已：“张大哥，你快看！”
“嗯？”
张云低下头，唰的一下，长剑从侧面刺来，狠狠点在少女身后地面的一条黑蛇脑袋上。
“哎，等等，我就出来看看啊……”黑蛇发出一声惨叫，拼命扭动身体，然而头颅依旧半点都不能动弹。
张云伸手抓起黑蛇，揉成一团后丢进腰间的一只百宝袋中。
“那条蛇会说话？它是妖？”
卫明月此时连黑影都顾不上了，惊诧地盯着青年看。
“嗯。”张云微微点头，半晌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又说道：“这只蛇妖重色欲，以后看到最好离它远点。”
色蛇？
卫明月愣了一下，不过想到龙蛇的本性，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收起心中的好奇，伸手指着地上：“张大哥，这人好像是常岭大哥。”
张云用剑鞘轻轻撩开黑影脸上的面罩，底下的面孔果然是常岭的模样。
“他没死，现在应该是陷入幻境了。”
卫明月闻言缓缓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空气中的甜腻气味越发浓重了。
刚刚打斗来不及捂口鼻，吸进去不少香气，但是她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感觉，索性就不捂着了。
当然，她也是看到青年从始至终都没有捂口鼻的动作，心里想着或许这股香气对他们没有害处。
张云抬眼看了看上空的白烟，从另一个百宝袋里拿出一方白色面纱，递到少女面前。
“把鼻子蒙起来，空气中的迷香能引诱出心魔。”
卫明月将白纱接过蒙在面上，随后疑惑问道：“那张大哥为什么不蒙？”
“我没有心魔。”
青年说这话时声音淡淡，却包含着对自己实力和心境的自信。
没有心魔吗？
卫明月闻言下意识看了青年一眼，正对上他望过来的漆黑如墨的眸子。
“我们先回房间，等天亮了再说。”
张云话罢提起常岭的后衣领，将他拖进房间中。
卫明月回头望了身后一眼，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道白烟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肆意舒展着庞大的身躯。
唯有他们现在所在的院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白烟。
*
伴随着一阵轻微而刺耳的“吱嘎”声，略显陈旧的房门被缓缓地合上了，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光明与黑暗彻底分隔开来。
空荡荡的院子里，夜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呜呜吹拂着，似乎永远也不愿停歇下来。
卫明月走进屋内，目光自然地落在了床上的常岭身上。
只见他面容扭曲，时而泪水潸然而下，时而却又露出诡异的笑容，显然仍旧深陷在神秘莫测的幻境之中无法自拔。
“张大哥，你说他这样一直下去，会不会出什么事？”卫明月面露担忧神色，转头看向方桌旁坐着的张云。
张云轻轻摩挲着剑鞘，沉默片刻后回答道：“这就要看他自身的心智是否足够坚韧。如果他能够成功破解幻境的考验，那么他的心境必然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对于日后的修炼大有裨益。”
听到这话，卫明月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追问道：“原来幻境还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张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解释道：“没错，但想要通过幻境来提升心境并非容易的事情。即便是最普通不过的幻境，往往也是百人之中仅有一人能够侥幸过关。”
“竟然如此困难！”卫明月微微蹙眉，心中暗自为常岭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