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想拖延的少年,也知道拖延不下去,只能上前狡辩道:“姑父,不是侄儿故意瞒您,只是离家也有大半年,实在思念的紧。回去看看,过段时间就回。”
说完就露出一副愁容,企图蒙混过关。至于那过段时间还不是自个定,一个月也是过段时间,一年也是过段时间,而且林父应该也快回那神京了。
林如海不由叹了口气:“罢罢罢!是该回去了,准备什么时候走?也亏你自个争气,考了两案首,否则我定不让你走。”
贾琮顿时松了口气,没想到批假,居然跟双案首有关,还真怕林父把自个扣在这。
“谢姑父体恤,侄儿下午就走,回那神京,读书定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也争取早点回到姑父身边,听从教导。”
林如海看着面前少年,再回想起刚来时的模样,不仅长高了,也变壮了,连表情都透露出沉稳自信。
“小兔崽子,在神京有什么事解决不了,让人给我送个口信。虽说我是你姑父,但也是你师父,又有哪个师父不给徒儿出头的。”
看着那说着最狠的话,却做着最暖的事的林父,贾琮鼻头也是一酸。感觉这一刻,自个才属于这世界。
情绪也如那枝条蔓延开来,连林父也不会例外,也被锁住。鼻头也是酸酸的,但还是压抑住那丑态。
“小兔崽子,这里可不是让你哭鼻子的地方,给我收了!”说完就起了身,往门外走。
“路上保重,一路顺风。”
贾琮就这般瞧着那瞬间苍老的背影,在视野中一点点消失,直到良久方才坐回椅子。
看着桌上明显还未动的餐食,也知道林父心情不算太好。大半年的师徒情谊,又怎能用三言两语所割舍。拿起筷子,吃着金陵林府的最后一顿早茶,一口口咀嚼着,品尝其中滋味。
也就这时,黛玉和林母也是联袂走进了厅,一眼就看见那满脸忧愁的少年。停了脚步,在旁叙着话。
“玉儿,你真的不跟你琮哥哥去神京吗?”
“恩!琮哥哥回京是有正事要办!”
“傻丫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把你卖了你还得帮他数钱。”丝毫不顾及,贾琮还是她亲侄儿的事实。
“娘亲,琮哥哥不会这般做的,我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我一般。”说完就把目光从自家娘亲,转移到墩子上忧愁之人。
林母看了看黛玉,也知劝也没用,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只能在旁唉声叹气个没完,好让姑娘回心转意。
此举并没有吸引妮子,却把忧愁的少年唤醒。
“姑姑、黛玉妹妹,你们怎么站那里不进来?”说完就起身走到近前,把母女俩迎到椅子。
可能是感受到了别离,一餐饭,也在低气压中进行。林母也察觉出异样,但也不知如何相劝,叹了口气就转身回了屋。
一时间,膳厅只剩下两人,数天前的亲昵,也在此时化做那泡沫,散在空中。
“黛玉妹妹,可吃饱了?”
少女见这哥哥在无话找话,连掩帕子的时间都没有,就笑出了声。
“琮哥哥,原来你也有束手无策的事啊!下次记得换个理由。”
贾琮摸了摸脸,暗自嘀咕了一番。‘难道自个真那么初哥吗?还让这妮子给调戏了。’
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少女。
“黛玉妹妹,此次赴神京,实非我不愿携你同往,其中隐情,此刻不便相告。待你阖府尽去之日,我亦应将诸事处理妥当,给你一个明了的答复。”
少女虽然很想知道那隐情,但也没开口相问。只是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琮哥哥,我信你,等你好消息。”
话完,就走到近前伸出玉手,轻轻抚平少年眉间的褶皱,柔声说道:“别想了!下午就要走,早上也不陪我逛逛吗?”
少年闻言,只能忙不迭应下,生怕应的慢了,妮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手也将眉头的玉手握住,凑到鼻尖,狠狠的嗅了嗅。闻着那少女香,忧愁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少女虽说满脸羞意,但也没有抽手的打算。心里也清楚,下次这般,又不知要多久。哪怕相隔数日,恐也难熬的紧。
···············
马车徐徐行于扬州的景致,二人却并无下车之念。仅是在那苦思冥想,竭力消解那别离之苦。连一旁的雪雁丫头,也瞧得双颊绯红,娇喘连连。
如此在外消磨半日,才将黛玉送归府邸。期间并没见林父和林母,只能转身回至院中,起身赶赴渡口与薛家三口会合。
··············
“姑娘,莫再看了,三爷已然离去。”
彼时仍在门缝处向外张望的少女,直至不见人影,方转过身来。
“琮哥哥并未离开,一直在此处。”言罢,便用手捂住那心口。雪雁见自家姑娘如此痴情,也只得无奈地笑了笑,上前扯住其衣角。
“没走,没走,姑娘既说没走,那便是没走吧!只是,我们该回去了,若被老爷知晓,定然仔细我皮。”
黛玉也不愿给这丫头惹祸,只得心有不甘地被拽回内院。
另一边的贾琮,出了府门,钻进了车厢就闭眼假寐。身旁的俩妮子,也互相使了一番眼色,上前一人拿着一条胳膊揉捏着。只想用此举,让少爷不会心生烦闷,亦不会惦念那方才离去之人。
约摸一刻钟后,车队抵达渡口,只见一人快步迎上前,嘴里也在大呼小叫着。
“琮兄弟,快出来啊,可让我好等!”
听闻来人之声,贾琮又哪里不知是谁。只好钻出车厢,拱手作揖。
“薛兄,别来无恙,姨妈和宝姐姐呢!怎么不见她们人呢?”
薛蟠面带笑意,指了指不远处,数艘船只中的其中最大的一艘。
“母亲和妹妹都在那艘船上,走走走,我们登船。”
刚行至船厢,天空便电闪雷鸣,狂风骤起,雨也倾盆而下,打湿了脚夫身上粗布衣裳。
但是其手脚动作并没有停,原因无他,搬一件货物就有一份工钱,没有活干自然就没有收入。此刻,心中皆在想等今日回去,便买上二两肉,给自家孩子尝尝荤腥。
“老爷,下雨了,你说琮哥儿会不会淋着雨,要不我们派人通知他们明个再走?”
林如海此刻看着那瓢泼大雨,也是皱了眉。
“夫人,吾之侄儿,心中所求甚明,汝即便遣人去劝,亦是徒劳。即便天上下刀雨,其亦不会归来。”
扬州城的天气,好似也在不舍贾琮离开般,哭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