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菟回头望去,不明所以。
莫非?
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真相?
周边风声呼啸,白子菟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又置身于另一处场地。
四处是欢声笑语,孩子们在草地上追逐嬉戏,妇女们晾晒着色彩斑斓的织物,男人们放牧归来,哼唱着悠扬的牧歌。
不知为何,白子菟觉得这些男人有些眼熟。
“熟悉吗?那便是刚才烧杀劫掠的马匪。”玄澄声音幽幽落下。
未等白子菟反应过来……
突然,一群身着异样服饰的骑兵,也就是如今白子菟一心想要拯救的这个部落的人,如乌云压境般袭来,他们挥舞着锋利的长刀,见人就砍,肆意掠夺财物、驱赶牛羊,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刚刚还充满生机的小部落瞬间沦为人间炼狱,鲜血染红了翠绿的草地,幸存者们望着亲人的尸体,悲痛欲绝,却又无能为力。
不一会儿,骑兵们扛着战略品,扬长而去……
玄澄单手抱着白子菟,大步向前走去。
没几步,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具尸体,有老人、妇女,还有孩子,他们的衣衫破碎,伤口狰狞,鲜血早已干涸,在土地上凝结成暗红色的斑块,触目惊心。
不远处,几个马匪正跪在亲人的尸首旁,悲痛欲绝。
一个年轻的马匪,双眼通红,紧握着拳头,仰天嘶吼;
旁边的老者,颤抖着双手,轻轻合上身旁孩子圆睁的双眼,浑浊的泪水簌簌而落,打湿了孩子早已冰冷的小脸。
“殿下,瞧瞧,”玄澄凑近白子菟耳边,温热的气息此刻却带着寒意,“这些便是那群马匪的家人,多年前,被您此刻心心念念要救的那个部落无情屠杀。他们原本也过着安宁的生活,放牧为生,怡然自得。”
白子菟紧咬下唇,小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殿下,他们被灭族,家园被摧毁,亲人朋友惨遭屠戮,被迫逃入荒蛮之地,为了活下去,只能落草为寇。”玄澄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个字都像重锤,一下一下敲打着白子菟的心,“如今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报仇而已,在他们眼中,自己才是受害者。”
这一瞬间,她仿佛陷入了无尽的迷茫……
她一直以为自己透过水月镜看到的便是苍生全貌,却从未想过,那些被隐藏在黑暗中的苦难,竟如此深重。
“殿下,这便是苍生百态,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您若贸然出手,或许能救下眼前这些牧民,可马匪心中的仇恨又该如何化解?”
小神姬垂下眸子,身子都在颤抖,瞧着可怜兮兮的模样。
玄澄眸光越发幽深,他轻轻地叹息,不自觉将人揽紧了些:“殿下,您瞧这满目疮痍的苍生,还值得您去守护吗?”
白子菟猛地抬起头来,玄澄一怔。
那双杏眸里充盈着泪珠,倒映着蓝天白云下莹莹草地,远处的牛马群,还有小小的身着白衣如仙人,内心却无比肮脏的他。
“不管如何,这便是我的责任,我的使命。”他听着她这般说,心中无端升起几分烦躁,
他都这般撕碎了她两百年来的镜花水月,还冥顽不灵,简直愚蠢至极。
玄澄狭长的眼郁色翻滚,连带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
他嗤笑,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小神姬的天真:“使命?”
细长的手指抚过小神姬掉落的墨发,将他别再而后,动作无比温柔,声音却冰冷至极:“若是殿下被苍生厌弃,您还会顾及您的使命吗?”
白子菟歪头,满脸不解:“你什么意思?”
玄澄指尖落在小神姬的额间,轻轻地顺着眉间滑落,最后落在那张娇嫩的唇瓣上。
白子菟下意识偏头,下巴却被人禁锢,玄澄淡漠的声音传来:“若是殿下身为局中人,还能如现在一般高高在上,以为自己能拯救一切吗?”
说罢,玄澄眼神一冷,手中暗光一闪,未等白子菟反应,一股奇异的力量便将她笼罩。
转瞬之间,白子菟只觉天旋地转,再看清周围时,自己已然置身于热闹集市的阴暗角落,身上的华服变成了破旧不堪、散发着酸臭气味的乞丐装,手中还紧握着一只豁了口的破碗。
周围的人匆匆而过,偶尔有人朝她投来嫌弃的目光,更有甚者,故意撞她一下,让她险些摔倒在地。
“哟,哪来的小乞丐,脏死了,快滚远点!”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路过,满脸厌恶地啐了一口,那唾沫星子差点溅到白子菟脸上。
白子菟满心委屈与震惊,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模样,想要开口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殿下,感觉如何?”玄澄的声音仿若从四面八方传来,却不见其人影,“这便是集市中最底层之人的日常,他们为了一口吃食、一处栖身之所,受尽白眼与欺凌,尊严被人随意践踏。您此刻还觉得,拯救苍生是那般容易的事吗?”
白子菟眼眶泛红,心中五味杂陈,还未及回应,场景再度变换。
这一回,她身处江南水乡那雕梁画栋的府邸之中,身份成了一名低眉顺眼的奴婢。
“死丫头,还磨蹭什么!夫人等着用茶呢!”
一个面相刻薄的婆子恶狠狠地瞪着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白子菟脸颊生疼。
她被迫端着沉重的茶盘,穿梭在各个回廊之间,稍有不慎,就会招来一顿打骂。
在这深宅大院里,她看到了那些表面光鲜亮丽的主子们的钩心斗角、尔虞我诈,也看到了像她一样的下人们的悲惨命运,为了微薄的月钱,默默忍受着一切不公。
“殿下,瞧瞧这所谓的富贵之地,背后藏着多少人的血与泪。您想要改变这一切,可您知道从何处下手吗?”
玄澄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语气依旧冰冷,却又似乎带着一丝别样的情绪,像是在期待她的答案,又像是早已笃定她无能为力。
白子菟紧咬下唇,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可心中的迷茫却愈发浓重。
然而,没等她喘口气,场景又一次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