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与牡丹争富贵,一生最爱是天然’......陈姑娘才情过人、品格高贵,写得好一句:‘不与牡丹争富贵,一生最爱是天然’哪!”
甄仕男赞不绝口地反复吟咏着,讽刺一笑道:“就是题写在这副春宫图上,有些不伦不类,也和眼前的人物、景象不甚相符,是吧,刘大人?!”
“姓刘的,你快招了吧!”
董懂自以为领会了他的意图,高声喝道:“你要是再不说,我们三个大男人,就要把它仔细地看上一看、品上一品,那陈丽娘,岂不是比死还要难受得多吗?!”
“哼!”
刘云涛的脸上满是恼怒之色地,狠狠瞪了他一眼,双唇紧闭,没有半点儿妥协的意思,一声冷哼道。陈丽娘见他这般的模样儿,自是越发地浑身发抖,心如死灰。
“唉!女人贵在自重啊,陈姑娘!若非你自己轻率、浮浪地画出了这种东西,又怎会临此尴尬境地呢?!若是当真被我们瞧见了,你羞也不羞啊?以后,还怎么做人呢?现在,后悔也是晚了!”
李海虹用心良苦地责备她道:“你瞧瞧,这个没有良心的禽兽,宁可让你遭受此等的奇耻大辱,也不肯放弃他的野心,你却还要继续替他保守秘密吗??不如索性说了出来,至少,还能保住清誉。”
“不,我陈丽娘今夜,固然难免遭受耻辱、名节不保,却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地方!”
而陈丽娘却是猛地抬起头来,大声说道:“当时,我对他的以身相许也好,这么多年的生死相随也罢,以及对镜手绘春宫图——这些,全都是情到浓处的自然之举,怎可算作是轻率、浮浪呢?!唯一可恨的,就只是所遇非人、所托非人、有眼无珠,错爱了这位刘大人而已!”
陈丽娘说着,便将视线转向了刘云涛的脸上,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刘大人,你一心只想着要保住未来的泼天富贵,不仅不顾及我的性命,就连我的清白和脸面,都要一并舍弃了,如此地毫无担当,还能算作是一个男人吗?!可我们毕竟相识、相伴了一场,我既不愿意打你、骂你,更不愿意,以出卖你的方式,来保全自己的声誉。但,从此刻起,我便和你,一刀两断、永无瓜葛了,就只当作是,从未与你相逢。”
陈丽娘言至此处,哽咽了一下儿,环顾着甄仕男、董懂和李海虹,冷冷说道:“好了,你们三个不要脸的家伙,想看,就尽管拿去好了!我陈丽娘惟有以死洗辱、先行了断,从此闭眼不见,这人世间的薄情寡义和无耻之徒!”
“不,不要!姐姐,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再次打开此图!”
阿梨见她伤心欲绝、面色毅然,生怕她会突然自断经脉,连忙出言安慰她道。继而便欲双手对撕,彻底地毁了那张图画。
“哎——独孤姑娘,请你少安勿躁!”
李海虹急忙阻止她道:“那张图,关系着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百姓的性命,怎能轻意损毁呢?你切勿因小仁而弃大义呀!”
“然而为了大义的缘故,你们就可以这么任意地践踏,一个女子的尊严和清白吗?!”
阿梨直言反驳他道:“何况他们二人也并不为之所动,这张画儿,留着也是没有用处,毁了又有何妨呢?其实,光是手撕,还不够干净,不如直接烧了才妙。”说着,便伸手入怀,取出了随身携带着的打火石,便欲焚烧此图。
“哎呦!独孤姑娘,不可!”
李海虹和董懂双双奔向阿梨,一齐出手抢夺图画儿道。
“对不住了,两位,这张图画儿,我非烧不可!”
阿梨深知,若是甄仕男也加入进来,自己绝非他们三人的对手,且于斗室之内,轻功又施展不开,于是,转身向外就跑道。
“独孤姑娘!”
李海虹和董懂,拔脚就追道。
“六弟、小董,回来!”
孰料,甄仕男却是不紧不慢地,喝止他们道:“你们让她,随便儿烧!!”
“大哥!你这是何意呀?!”
李、董二人奉命止步,大为不解道。
“一来,咱们追也追不上,”
甄仕男镇定自若道:“二来,山人自有妙计。”
“甄前辈、李前辈、董少侠,请恕罪。”
此时的阿梨,见他们并没有追出,便站在院子里,一把火将那张图画儿,烧得只剩下了灰烬之后,转身返回,如此拱手言毕,又对着陈丽娘,微一点头说道:“姐姐,隐患已除,从此之后,你可以放心了。”
“嗯。大恩不言谢,妹妹的情义,丽娘只能牢记在心了。”
陈丽娘如释重负道。
“诶呀!独孤姑娘,你这不是捣乱吗?!”
董懂大为不满道:“你怎么就那么笃定,她最终不会为了名节,弃暗投明呢?!”
“呵呵呵,没关系的,小董,独孤姑娘烧得好,烧得妙哇!”
甄仕男则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几张宣纸,一一地摊开来,摆在了刘云涛的面前道:“如若不然,我家四夫人的手笔,又哪儿有机会,请刘大人赏脸一阅呢?!”
“这......这是什么?!”
刘云涛定睛一看,大吃一惊道。
“如你所见——全是你刘大人亲笔题字的春宫图儿哇!哈哈哈!”
甄仕男用手指点着它们,哈哈大笑道:“而每一张画儿中的男子呢,都是我家四夫人,根据雪娇姑娘房中的丫环,秀梅的描述,精心绘制的——你瞧,就连刘大人私处的这点黑痣,秀梅也不曾遗漏。唉,也不枉她委屈自己,侍奉你和雪娇姑娘,沐浴、缠绵了一场啊!怎么样,比之丽娘姑娘的笔触,孰高、孰低呢,刘大人?”
“你!你画这些作甚?!”
刘云涛又惊又怒道。
“哎,大哥,四嫂子这都是什么时候儿画的呀?!这上面的女子,就是那个头牌雪娇吗?”
李海虹饶有兴致地凑了过去,一一细看道:“哎呀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哪!果真是雪肤花貌,窈窕可人哪!瞧瞧,这销魂的神色,这勾人的姿......”
“嗯,嗯!!......”
董懂本待也一起凑过去观看,但瞧了一眼阿梨和陈丽娘脸上,一羞、一气的神情之后,便立时止步,高声地清了一清嗓子,示意李海虹不要把话说得太过露骨道。
“嗐!瞧我懒猪这张嘴!”
李海虹这才回过神儿来,轻轻地打了一下儿自己的嘴巴道:“抱歉、抱歉,两位姑娘!”
“秀梅去了‘雪娇小楼’不久,你四嫂子就根据她的描绘,反复修正,画出了这些图画儿,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拿给刘大人审阅而已。”
甄仕男嘿然笑道:“所以,丽娘姑娘的那张自画图,烧了也就烧了,并不碍事。这几张呢,也只是个草图儿,等到今日回去之后,我就让你四嫂子再用同样的宣纸,多多地画上一些,以备后用。”
“但是那位雪娇姑娘,到底是招你们了,还是惹你们了?!”
陈丽娘愤愤说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之间的事情,与她何干?你们凭什么,这么糟践人家?!”
“是啊,甄前辈......”
阿梨也两手发痒地,大有同感道。
“呃......,独孤姑娘,你不用说,也不必费事,我自己动手,毁了就是!”
甄仕男摆手说着,收拢起了图画儿,举到了烛火的上方,悉数烧毁道:“你放心,我家四夫人再画之际,我会提醒她,画中女子的相貌,应当张张不同,虚拟即可——这一下儿,你们都该满意了吧?!”
“是!甄前辈,我替雪娇姑娘,谢过您了。”
阿梨施礼说道。
“诶呀!你们俩,一个,是她的情敌,一个,和她素不相识,何苦管这种闲事呢?!”
李海虹恋恋不舍地盯着地上的灰烬,惋惜不已道。
“姓甄的!你画这些东西,到底是何用意?!”
刘云涛已经开始显露出了慌张之色道。
“眼下,应该并无用处,至于以后嘛......你说呢,刘大人?!”
甄仕男眯眼一笑道:“且让我们试想一下儿吧,假如刘大人今夜果然铁齿钢牙,熬到了明天早上,被人救回了府衙,且数月之后,你那了不起的岳丈,辅佐着安贼谋逆得成,那安贼登基称王、当朝理政,论功行赏、裂土分王之际,你刘大人,应该也能跻身于朝堂之上,勋贵之内,绯衣之列吧?”
“哼!你在胡扯些什么,本官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刘云涛逐渐色厉内荏道。
“哈哈哈!此时不懂无妨,届时,你自然会懂的~!”
甄仕男哈哈大笑道:“那个时候儿嘛,鄙帮留守在京城的人手,就会把这些图画儿,贴满了京城之内的酒肆赌坊、街头巷尾,让城中的上下人等,都饱览一番你刘大人的雄姿伟貌,和香艳的际遇。哦,对了,还有洛阳、蓟州等地,也都要陆续地散发出去。保管天下的官员、百姓,人人识得你的相貌。刘大人就此成为了举国的红人儿,名声大噪,冠绝一时啊!”
“你!你这是污蔑,构陷!”
刘云涛大怒说道:“本官清者自清,朝廷也自会查证其真伪,为本官一正声名!”
“刘大人,你就别自欺欺人了!”
甄仕男笃定万分道:“别说这些图画儿,一则,张张都有着你刘大人的‘亲笔’署名,二则,其材质,和独孤姑娘所烧毁的那张宣纸,同为一批贡品,流出宫外的,只有安贼一人得赏——刘大人家中的,应该是令岳丈大人所赐的吧?你说,当与此有关的这些流言、笑谈,甚嚣尘上,那安贼再亲眼目睹了,其中的一张时,他会作何感想呢?!是会亲自听取你的辩解,还是会派人替你去一一查证呢??”
“你!你这厮,好不阴毒哇!”
刘云涛细思极恐,咬牙切齿道。
“你们的新皇,乃是造反的出身,而越是这种人呢,其为政之初,也就越在乎朝廷的声望。”
甄仕男毫不在乎地,继续威胁说道:“所以,那安贼即便知道你是冤枉的,又即便你的岳丈大人再怎么劳苦功高,也会为了正本清源,将你一撸到底,罢职了事的——你的下半辈子啊,就算是和官场无缘喽!!”
“姓甄的!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刘云涛气急败坏,声嘶力竭道。
“的确,在下此举,对于咱们双方而言,都是毫无益处的。”
甄仕男淡然一笑,意味深长道:“所以,刘大人,你又何苦,一定要逼得在下,出此下策呢??”
“你,你想怎样?!”
刘云涛警惕异常地,盯紧了他的双眼道。
“在下的心事嘛,早就对您,坦诚无遗了。”
甄仕男微微一笑道:“应该怎么做,刘大人心中有数儿的,是吧?!”
刘云涛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禁大大的踌躇了起来:一旦把囤资的地点,告诉了此人,无论最终囤资丢失与否,严庄都会查出自己今夜的背叛之举。以他的性格,从此绝对不会再允许自己,在官场之上有所作为了;可如果坚持不肯呢,其最终的下场,只会更惨。因此,无论怎么选,都比杀了他,更为难过——可最难的是,他还必须得选!
“唉!好吧!我刘云涛,认栽就是!”
刘云涛千思万想,权衡了半天之后,终是一声长叹道。随即,看了一眼陈丽娘,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烬,痛心疾首地,嗟叹说道:“唉!这可真是红颜祸水,美色误我呀!唉!!”
“你!!!......”
陈丽娘听他把罪责,全怪到了自己的头上,不由得气极无语道。
“刘云涛!天就快要亮了,你休要磨蹭,赶紧招供了吧!”
李海虹颇为不耐道。
“囤资,确实是有的。”
刘云涛悻悻说道:“据我所知,粮草、布匹、药品、兵器、军马等军备所需,一应俱全,数量庞大。只是,地点不在盐山,而是在几百里地之外的安边城内。”
“这一点儿嘛,在下知道——那就烦请刘大人,将这些物资的具体位置,一一画出即可。”
甄仕男淡然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空白的宣纸,放在了他的面前道:“小董,把你易容所用的眉笔给他。独孤姑娘,请你为刘大人,解开上半身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