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根金针在空中来回穿梭上下纷飞,编织出一道道密实的灵网,将碎裂的兽骨缝合修复。
这是今天早上刚从膳食堂定的新鲜兽骨,正适合练习灵骨缝合术。
高朗全神贯注于手中正在修复的兽骨,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一点都没察觉自己马上就要渡劫了。
还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完美缝合。
他眼神极其专注,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处在一种玄之又玄的顿悟状态里。
灵气在他周围不断涌动,如潮水般翻涌不息,且渐渐变得愈发浓稠,如浓雾一般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有数位长老飞速赶来快速布下了层层阵法,其余人则早已远离此处。
然而,劫雷即将落下,当事人却依旧沉浸在顿悟状态之中,浑然不觉即将到来的危机。
这一幕,看得众人心惊肉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整个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所笼罩,山雨欲来的压抑之势越来越重。
宴九知看着还在专心致志做修复收尾工作的高师叔,身侧的拳头攥得死死的,一颗心也高高悬起。
随着最后一丝裂缝被完美修补完成,一道耀眼到极致的闪电犹如利剑一般,瞬间将天空中巨大的灰色幕布狠狠撕裂。
紧接着,那骇人的劫雷便带着令人心惊的威势,裹挟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威压,以雷霆万钧之势直贯大地!
虽有阵法阻隔,但凶猛的劫雷仍然劈穿了屋顶,将刚刚从顿悟状态中醒来的高朗给直接劈趴下了。
好半晌他才忍着疼痛茫茫然爬起来,颤颤巍巍抬起头看向已经被劈穿的屋顶。
只见,天空中阴云密布翻涌不休,时不时有闪电的光亮划开天幕,第二道劫雷正在酝酿之中。
他后知后觉间发现,自己这是在渡劫啊。
完了,自己什么准备也没有啊!
内心有片刻的慌乱,然而此时完全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高朗倒也洒脱,所幸也活得够本了,直接来吧。
他已做足了硬扛的心理准备,谁知第二道劫雷落下时却被阵法挡了大半,只有小半落到了自己身上。
高朗顿时信心倍增,知道这是有大能在为自己布阵护法。
他十分勇地举起自己的金针,准备让它也一起渡个劫。
远处,一袭青衣,神色淡漠的弥裳真人正遥遥看向正在渡劫之人。
虽然这弟子年龄偏大,又是临近寿元终了才结的丹。
但他对于医道的理论与实践经验都非常丰富。
缺少的仅仅只是对高级技术的学习机会罢了。
悟性与耐力更是极佳。
这些时日对她所教授的内容都是抱着极大的热忱,日以继夜从不停歇。
若此次他能顺利结丹,她便收他为亲传弟子。
劫雷一道又一道来得又快又猛,每一道都比前一道更加粗壮。
其威势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越发凶猛骇人。
当最后一道巨大的劫雷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落下之际,地面猛烈震颤,土石如烟花般四处迸射飞溅,瞬间将那块地劈成了冒着浓烟的黝黑巨坑。
众人屏住呼吸,紧张地看向那深坑处。
忽然间,天空中的劫云如潮水般迅速消散,天光大亮。
霞光犹如奢华的七彩锦缎般铺满整个天空,绚丽夺目。
淅淅沥沥的灵雨飘然而下,为这片大地带来新生的活力。
黎昔等新进弟子也在此时被放了出来,她迅速掏出自己的灵玉丹炉,还有一堆装药液的玉碗玉盆摆了一地。
这可是她去年十月满十六岁生辰时三师兄送她的,此时正好用上。
最后又掏出澄元老祖送的紫晶炼丹炉,“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其他弟子见状暗恼自己大意了,竟然啥也没带。
魏语彤脸都黑了,她此刻觉得自己输了。
以后,她必定也要随身携带些鼎类的容器。
金佑这厮不讲究,直接脱了自己的外袍,仰起头,大张着嘴,光着膀子尽情地摊开身子去沐浴那灵雨。
黎昔觉得辣眼睛,默默地移开眼,不想看那一坨肥肉,若是她三师兄……
打住,她在想什么危险的事?
其他男弟子也有样学样,都跟着金佑一样脱了外袍在雨中撒欢。
让教授礼仪的师叔狠狠瞪了他们好几眼。
焦黑的深坑里,高朗艰难地爬起来。
他现在衣衫褴褛形如乞丐,头发根根炸起还冒着黑烟。
灵雨落下,浇了他一头一脸,浑身上下都黑不溜秋的,好不狼狈。
好在他贴心的宴师侄迅速给他递了件衣裳,他才免于在光天化日之下走光。
弥裳真人走过来,虽然脸上的表情很是冷淡,但她周身的气势此时却是温和的。
她看着高朗:“待到新进弟子的结业考核结束之后,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高朗闻言,心中大喜!
弥裳真人乃是医堂堂主,时常会来弟子堂讲课,对方在医道上的造诣犹如巍峨高山一般,是他极为敬仰的前辈。
他顿时激动地跪下,正要磕头,却被一道轻柔的灵力缓缓扶起。
弥裳真人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弧度:
“所有新进弟子,都需等到入门一年后的结业考核完成之后,方可拜师。
如此,你便去好好闭关,巩固自身修为吧。”
高朗连连应声,恭敬地向弥裳真人行礼。
随后又躬身向周围给他布下防护阵和护法的师门长辈们行礼致谢。
然后便转身离去,前往专门用于闭关的洞府之中闭关去了。
黎昔他们几个到现在才知道渡劫的竟然是高师叔,后知后觉有点害怕,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高师叔连结金丹都没用上呢,顿悟后结丹,以后在修行一途上也能走得更远。
倒是林若和陶文看向了那已经被劈成破瓦颓垣的房屋,以及地上的深坑……
两人目光幽幽,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这不会让他们赔吧?
事实证明:不会。
几个弟子堂的管事已经迅速将此处封禁起来,挂上“维修请勿靠近”的牌子。
从始至终都没人来跟他们谈赔偿的事。
传音玉简上的上课地点也同时出现了变动。
林若心里还有些不踏实,她小心翼翼找到吴管事询问是否需要他们赔偿?
吴兰一脸的好笑:“为什么要赔?你们不是宗门的弟子吗?
房子破了修好了就是了,不需要赔的。”
林若和陶文都松了一口气,真要赔的话把他们几个卖了都赔不起。
三师弟可都说了,宗门用了好多的防护阵,还有长老在旁护法。
真不愧是名门大派啊,两人心中对太贤宗的归属感愈发强烈而深厚了。
其实不止是他俩,就连宴九知都觉得太贤宗行事实在大气,饶是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今生能够不再颠沛流离,于他而言也是全新的体验。
他能看出,师父、师叔、师姐、师兄还有师弟师妹们,都对在太贤宗的学习生活极为满足。
如此这般,确实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