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灼热的红梅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似是它的主人在思考。
黎昔在心中将无幻门的经历又过了一遍,之前听三师兄分析过后,她又有了新的感悟。
她的千萝应该更厉害才对,那些火蚁、食人鱼、腐蝶……哪里还能伤得到她?
是她的想法错了,是她的方法错了……
热烈如火的红梅花开得更艳了,娇艳的花瓣或有序、或无序地漫天飞舞着,凌冽的剑气似要在这漆黑的夜里燃烧起来。
远观,只觉此情此景唯美至极;近看,却发现每一片花瓣都是森然杀机。
不多时,剑气溃散,新生的红梅花带着最纯澈的净化之力铺撒开来。
黎昔的眼中是无幻门里的最后一关。
铺天盖地的鬼物,不再是她的威胁,千萝旋转翻飞,鬼物们在纯净的净化之力中灰飞烟灭。
这,就是极限了吗?
不,还可以更多,她的千萝还能做到更多。
红衣少女足尖一点,高高跃起,轻喝一声:“千萝!”
华丽的油纸伞轻鸣一声,带着火红的热烈,如极致灿烂的光,欢快地绕着黎昔不停旋转,只要她意动,它便随行。
黎昔轻轻地伸出手,千萝便稳稳地落入她掌心。
而她却感觉手中拿着的仿佛不是伞,而是牵着一位活泼热情的少女,少女与她一同杀敌,一同净化,一同治疗。
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这样一位热情的少女与她形影不离。
黎昔指间溢出净化与治愈灵气,热情的火红少女便旋转着撒出温柔清正的治愈净化之花。
围观的众人见证了这一场黎昔与本命法宝的心神合一与共鸣,心中很是触动。
陶文眼神有些呆滞,他愣愣地将留影石往旁边递,头慢半拍地转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他突然收回手,又转向了另一边,将留影石递给了四师弟。
林泽武小心翼翼接过,举起来继续为小师妹留影。
宴九知接东西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留影石这东西,不是只要里面有个人影就行了吗?!
这还嫌弃上他了?
不过,二师兄这状态……难道也要顿悟了?
陶文说不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看到小师妹与千萝伞之间心神合一,那种共鸣让同样拥有本命法宝的他震动不已。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味地纠结资质,一味地埋头苦练,他有认真了解过自己的本命法宝吗?
有好好与它沟通过吗?
他有多久没有随心所欲吹过笛子了?
他成为音修的本心是什么?
看着自由欢快与本命法宝在一起肆意舞动的小师妹,陶文招出墨玉笛。
手指一寸一寸轻轻抚摸,墨绿色的笛身通透温润,这,就是他的本命法宝。
是他的伙伴,是他的半身。
他缓缓举起墨玉笛,轻抵在唇边,悠扬的笛声便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
清俊儒雅的青年一袭青衣,衣袂飘飘,立于漫天飞舞的红梅之下,怡然自得,身上的郁气在笛声响起的一刹那便消失不见。
他明明闭着双眼,但笛声却能随着黎昔的行动,或欢快轻盈、或优雅从容、或战意昂扬、或温柔慈悲……
墨玉笛随着曲调的高低起伏、婉转变化,它原本深邃如墨的色泽开始流转起来,变幻出或深或浅的绿色。似在与他一同享受这畅快的演奏。
如潮水般的灵气向陶文奔涌而来。
其他人惊讶退开,此时这院中已有两人在顿悟,难道这院子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
林若与宴九知看着神色轻松处在灵气旋涡中吹笛的陶文,心中满是欢喜。
回头必须得给小师妹奖励!
高朗此时的心情也是格外舒畅,在心中把黎昔夸了无数遍,阿文此前被困在自己的情绪囹圄之中许久。
他与老林都不知该如何开导,如今因为昔昔丫头的原因,他能想开并顿悟进阶真是再好不过了。
黎昔尚且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打开了二师兄的心结,她的这场顿悟还在继续。
伞开,伞面是层层叠叠的娇艳雪中红梅,伞下是轻灵绝美的少女在闭目沉思。
伞收,化作一柄伞剑,无须出剑,便有银色剑气自伞面逸散开来,混合着浓烈的花香。
演武场的青石板在黎昔一记凶猛地横扫下“轰”的一声,爆裂开来,扬起一片尘埃。
随即,她手臂猛地向上一抛,便将千萝高高抛向空中。
不停旋转的千萝伞越变越大,几乎快要将整个院子遮住了。
这不会是要放大招了吧?
观众人默默掏出防御法宝,也笼罩住同样在顿悟的陶文。
陶文还是那副沉浸其中,无知无觉的模样。
只是他现在吹出的曲调柔和温暖极了,似乎还带上了一丝慈悲?
让大家觉得好像接下来不会是他们以为的攻击性大招?
果然,只是片刻,空中的千萝便降下一大片保护罩,并撒下朵朵包含治愈与净化之力的花朵。
这竟是一场群体防护加净化治疗。
高朗一双眼睛骤然大亮,他负手而立,眼中都是欣喜,好丫头,等她一出关,他就立刻将她拎到医堂去。
师尊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让他把昔丫头带过去好好学医,她倾囊相授。
演武场中的黎昔用完这新创出来的一招后便盘腿坐下,似乎是打算调息。
然而才刚刚坐下她又立刻站了起来,闭着眼睛拿脚尖在周围的地面来回划动,点来点去的。
就在其他人还在疑惑时,魏语彤直接从储物袋掏出一个柔软又厚实的蒲团扔了过去。
黎昔脚尖碰到那柔软,立刻弯腰一把将蒲团扯了过去,开始坐下盘膝打坐。
灵气与月华在她体内汇聚,为她打通了通往筑基中期的屏障
乖巧的千萝盘旋着变小悬飞在她头顶,一人一伞共同吸收着月华与灵气,气息交互融合。
金佑转头看向魏语彤,竖起了大拇指,无声地用眼神夸赞:高啊,你怎么知道她需要蒲团?
魏语彤轻扬下巴:这还用猜?就地上那坑坑洼洼的模样,谁能坐得下去?
陶文此时也停止了吹笛,他盘膝而坐,双手捧着墨玉笛置于膝上,任由灵气冲刷着他的丹田与经脉。
他脸上不见经脉被灵气反复冲刷的痛苦,嘴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笑意,颇有些悠然自得的感觉。
两个顿悟的人现在都进入了顿悟的最后阶段。
黎昔的这场顿悟影响的不止陶文一人,几乎人人都有不同的收获。
他们一边细细回忆顿悟带来的触动,一边为二人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