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感到异常痛苦,自己的灵魂像被蚕食,意识开始恍惚。
他知道,是雀下了死手。那把刀杀的不是他的肉身,是他的灵魂。
蜈绝望的呻吟一声,他能听见自己灵魂支离破碎的声音。
他闭上眼等待死亡,但比死神先来的是一个温热的拥抱。
苦娥轻轻拍打他,像大多母亲会做的事一样。
蜈抬起头看着她的脸,许久轻轻说出一句:“谢谢。”
怀里的人少了些重量,随后一阵烟似的飞走了。
苦娥站起身,动作不再摇晃。她眼底是一片死水,脸上毫无表情,毫无生气。
雀对上这种眼神没有任何反应,她握着短刀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战斗。
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雀,随后也亮出镰刀看向苦娥。
牧羊女扔掉牧杖,重新唤出毛笔,一笔一画在空中留下璀璨的痕迹。
雀和骷以为她又要画防御治疗一类的符文,刚挥着武器上前,不料一阵利爪挠心般的剧痛突然袭击心脏。
苦娥每画一笔,那阵痛就越发要命,雀意识到不对,使出浑身力气将刀扔了出去。
被击中的人像没有感觉似的,直到最后一笔写完,毛笔掉落在地,她才不堪重负跪坐下去,一滴一滴血落在地上。
“诛杀…”
文字化作缕缕金光,尖锐而坚硬,像箭一样直直插入雀和骷的心脏。
骷在倒地时,直直看着同样倒地的雀的眼睛,声音沙哑也带着一丝笑意:
“我本想…任务完成后就杀了你…呵,现在,也好…省得我东躲西藏了……”
雀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骷,片刻后,那双瞳孔开始涣散。
两缕烟也飞走了,整片场地只剩下元力近乎耗尽的苦娥。
被诛杀的两个灵魂死了,反噬强烈的她一口血咳了出来,支撑不住倒地。
一片黑暗中,只能听见无力的喘息声,好像受了伤快要死去的野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将要流干。
仿佛能感受到四周有吞噬热量的冷风,一丝一丝飞过,来吃掉她身体的温热,只剩下冰冷到僵硬的躯壳。
一阵绝望涌上心头,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苦娥费力的睁开眼,看见远处站着一个人。
“妈妈…”
那个人转身就走,几步后又转了回来,苦娥看见那张脸又不一样了。
“姥姥…?”
头突然痛起来了,以往任何疼痛加起来都比不过现在的疼痛,难以忍受的痛使她嘴唇都咬破了。
大量陌生的记忆像海啸一样大叫着冲进她的脑子里,把所有记忆和回忆都搅一团糟,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昨天和今天。
稍稍平静下来一会,那疼痛又袭来了,蛮横不讲理的又钻进她的脑子里。
她恍惚发现自己站在楼顶,底下是车水马龙,是人间,是那片黑土地。
恐怖的高度让她踉跄着后退,结果摔在草地上,什么楼顶什么车水马龙都消失了,她正坐在一片青草地上。
旁边是王小雅在奇怪的摸她的脸,好像还在说什么但听不清……听不清,手上突然传来刺痛,是一株草在咬她的手。
她不可置信的低头仔细看看那株草,可是那不是草,是一只橘猫在玩她的手,那只橘猫眼熟又不认识,它身上还有草木灰。
像做了一连串的梦,不规则不理智不合理不正常不符合逻辑,她意识混沌行走在一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
“哈哈哈……”
笑声突然把她惊醒。
原来她不在楼顶也不在草地,身边没有王小雅也没有橘猫。
她在一片黑暗中,身边也只有黑暗。
一阵幽暗的笑声从黑暗中传来,紧接着,又有好几道笑声响起,像带倒刺的铁丝来回拉扯苦娥的神经。
一直弥漫的黑雾终于散去,但迎来的不是曙光,是七座冰冷又高耸入云带来恐怖压迫感的石像。
这里不是什么黑暗中的盘子,这里是众神之座。
那七座神像如同七个贪食的人,齐齐围住了中间的盘子。
这场她与剿灭者的战斗一直都有七个观战者。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穿越者?”
黑暗神使独有的高傲声音响起:“你凭什么自命不凡?你和那些躺在元力池的失败者没区别。”
力量神使也出言嘲讽:“外来的灵魂就是天真,温室里没见过厮杀的废物。”
苦娥没有说话,一丝声音也不发出,安静的像睡着了。
裁决神使见此也懒得再多说什么,身为七神使中唯一有容器的神使,她亲自现身下来解决这个闹出不少动静的穿越者。
就在她抬手,血红色的箭头已经汇聚并指向地上的人时,生命神使突然出声:“等一下。”
被打断的裁决眼底升起一丝怒意:“生命,你又有何事。”
然而还没等生命开口,地上的人突然站起身,抬头看向上方的裁决神使。
尽管她的元力已经枯竭,站姿都尽显疲态,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像不屈的狼一样,只要有一丝力气就会冲上去咬断敌人的脖子。
明明向她施加压迫可却丝毫没用的裁决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她沉默片刻,说道:
“你不必再抱有幻想,神使是不灭的,肉体凡胎的你没有任何胜算。死亡已是我对你的仁慈。”
然而令裁决没想到的是,那双眼睛非但没有被死亡的绝望所掩埋,反而越发亮了起来。
在裁决不解的目光中,苦娥开口,温柔催眠的歌声轻轻的游荡在整个众神之座。
“小羔羊…躺山上…晒着阳光吹暖风…蝴蝶啊…落花丛…扇动翅膀归天上……”
“看天上…看天上…自由飞翔的精灵…看山上…看山上…悠然自在的生灵……”
七神使一开始都不理解这个家伙突然唱什么儿歌,简直可笑。
然而,等苦娥唱完后,现场一片安静,原本发亮的神像也灰暗起来。
就连天上的裁决神使也一动不动的逐渐下落,最后落到地上,头低垂着。
是啊,他们都沉睡了。
七神使曾经也是凡人,他们也有过妈妈,只是那段记忆太久远了,久远到几乎忘却了。
这不是结束,他们只是沉睡,迟早会醒过来。
下一步更令人绝望。
苦娥长叹出一口气,身形摇晃便倒下去。
不过这次她没有再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有人接住了她:
“妈妈…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