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穆卡沙平原上空,乌云翻滚,
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天空深处缓缓蠕动,酝酿着一场不怀好意的风暴。
空气中充斥着焦土的炙热味道,混合着柴油燃烧后的刺鼻气息,令人作呕。
微风拂过战场的残骸,带着金属和腐朽的气息在基地间穿行,像是无形的低语在诉说着什么。
周行远坐在一块破旧的弹药箱上,神色冷峻,动作熟练地检查着手中的改装突击步枪。
枪械的金属光泽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冰冷而肃杀,
每一次拉动枪栓、扣紧弹匣的动作都精准无误,没有半点犹豫。
他的指尖沾染着硝烟残留,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不远处,几名士兵围绕着一张地图低声争论着。
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和紧张,目光不时投向被雨水和泥泞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军事地图。
地图上的红色标记清晰地指向东北方向——距离基地约十五公里的一片丛林。
周行远的目光从步枪上移开,望向那群人。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最后的信号是什么时候传来的?”
所有的争论瞬间平息,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一名年轻的通信员僵硬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词。
“凌晨三点,指挥官。”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中透着不安,“只有一句话……”
他顿住了,脸上的肌肉微微绷紧,仿佛不愿继续开口。
“是什么?”周行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深邃、冷冽,像是锋利的刀刃轻轻抵在对方的皮肤上。
通信员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微发颤:
“‘它来了。然后通讯就彻底中断了,连干扰信号都没有。”
一阵沉默蔓延开来。
士兵们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仿佛害怕自己的心跳声太大。
外面狂风掠过残破的帐篷,卷起地面的尘埃,发出低沉的呼啸,如同被扭曲的痛苦嘶吼。
周行远缓缓站起身,扫视了一眼房间里的所有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压抑的恐惧,但没人愿意开口承认。
他们都知道,这次失踪的侦察小队是基地里经验最丰富的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如果是敌人伏击,他们至少会发出更完整的信号,或者留下战斗痕迹。
但现在,一切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留下那四个字——
“它来了。”
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
在距离基地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那支二十人的侦察小队数小时前还在执行任务。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前往战场废墟中确认局势,
那片区域在数日前的冲突中已被彻底摧毁,理论上再没有任何活物。
然而,夜晚降临时,他们的信号突然中断,基地接收到的最后一段电报,
除了“它来了”四个字,还有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录音。
录音杂乱而嘈杂,充满了不属于正常通讯的干扰声。
在那些刺耳的电流噪音之下,隐隐传来一种低沉的呢喃声。
那声音仿佛有数百人同时在低语,重复着某种古老而晦涩的词句。
它们没有明确的语言结构,却带着难以言喻的韵律,如同一种扭曲的祷告,令人心悸。
一些士兵尝试听清那些呢喃的内容,但没有人能在听完录音后保持镇定。
他们的脸色苍白,瞳孔收缩,呼吸急促,甚至有人开始颤抖,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盯上了一样。
基地指挥官试图用“设备故障”或“敌方心理战”来解释这一切,但没有人真的相信。
士兵们不敢多谈,可一种诡异的氛围在基地内弥漫开来,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这是一次侦察任务,不是闹鬼的故事。”指挥官的语气强硬,
似乎想用权威驱散那些潜伏在空气中的不安。“周队长,这个任务交给你们。”
周行远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检查自己的装备。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动摇,仿佛刚才那些异象都只是普通的情报数据。
“条件?”他淡淡地问道,语气毫无波澜。
指挥官沉吟片刻,脸上的阴影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加深邃。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越快越好。”他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基地的士气撑不了太久。”
在士兵们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微微握紧,指尖泛白。
周行远点点头,缓缓合上步枪的保险,扛上肩。他的目光扫过身旁的士兵,示意他们准备行动。
黑夜如同潮水般漫上战场,而他们,即将走向那片被未知吞噬的领域。
乌穆卡沙平原的夜风裹挟着泥土和腐烂植被的气息,在基地的篝火旁盘旋,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周行远站在车旁,仔细检查着自己的突击步枪,枪械的冰冷触感透过手套渗入掌心。
他的队伍——非联大陆最老练的雇佣兵之一,正静静地准备着这场未知的狩猎。
蝎子站在一旁,嘴里叼着没点燃的烟,指尖轻敲着弹匣,像是在强压某种隐隐的焦躁。
他的墨镜上有一道细小的裂纹,即使在夜里也从不摘下,镜片下的眼神,透着一丝谁也看不透的情绪。
“周队,连敌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们这任务是不是有点亏?”
他的语气里带着习惯性的玩世不恭,想掩盖某种无法言喻的不安。
“猎人”——队伍里的狙击手,沉默地坐在悍马车的引擎盖上,调整着自己的狙击步枪。
她曾是某国特种部队的精锐,战场教会了她不要浪费任何一个字。
“目标距离十五公里……有遮蔽物,适合伏击,也适合埋伏我们。”
她淡淡地说道,指尖轻轻滑过枪身,如同抚摸一只沉睡的猛兽。
火狐正在分配药品和弹药,她是医疗兵,也是队伍里唯一敢和周行远正面顶撞的人。
她的动作迅速、精准,语气却带着一丝焦躁。
“不管是什么,这次任务我们都需要备好撤退方案。”
她抬头扫了一眼夜色,脸上没有半点笑意,“我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夜幕下,悍马车缓缓驶入丛林。
雨后的泥泞道路让车轮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黑暗的树影交错在车窗外,如同无声的幽灵窥视着这群闯入者。
蝎子皱着眉检查通讯设备,仪器的信号波纹越来越微弱,他嘟囔道:“信号越来越差,这地方真是个鬼地方。”
车里没人接话,只有周行远透过车窗盯着逐渐逼近的山谷,指尖无声地敲击着膝盖。
这是他思考战术时的习惯。猎人坐在后排,枪托抵在肩上,随时准备迎战。
火狐的手指在急救包上滑动,眼神警惕地扫过窗外的一切。
当车队抵达侦察小队最后失联的位置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设备和弹药盒,但却没有发生激烈战斗的痕迹。
没有血迹,没有尸体,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寂静弥漫在空气中,
如同某种不可见的屏障,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
“保持警戒。”周行远低声命令。
他们慢慢接近侦察小队的临时营地,那不过是几块布料和木桩搭建的简陋驻地。
灯光仍然亮着,昏黄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但四周却空无一人。
蝎子蹲在一台仍在运作的设备旁,启动了营地的监控录像。
屏幕闪烁了几下,然后播放了一段模糊的影像。
二十分钟前,几名士兵正在例行检查,他们的动作正常,谈话随意。
突然,所有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僵硬地站在原地。
接着,他们的头颅缓慢地偏向一个方向,眼神空洞,动作机械,如同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操控。
他们一言不发,齐刷刷地朝丛林深处走去,步伐缓慢,却没有丝毫迟疑。
画面戛然而止。
蝎子的脸色僵硬了一瞬,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低声吐出一句:“这不对劲……”
火狐检查了一具倒在营地边缘的尸体,那是侦察小队的无线电员。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微微张开,像是临死前想要呼喊什么,却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没有外伤。”火狐低声说道,手指按在尸体的颈动脉上,确认心脏早已停止跳动。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但他的肌肉没有僵硬,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前……”猎人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她的目光落在仍然亮着的监控屏幕上,目光深沉如井。
整个队伍陷入沉默,只有风从树梢间掠过,带来一丝令人不适的窃笑般的回音。
周行远举起步枪,目光扫过营地,随即做出了决定。
他们必须继续前进。
丛林深处的空气越来越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潮湿腐臭味。
夜色中,低沉的呢喃声从四面八方浮现出来,那声音似远似近,
如同从泥土深处渗透而出,带着某种不属于人类的韵律,令人心悸。
“这些声音是什么鬼东西?”蝎子压低声音问道,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枪柄。
没有人回答,但每个人的脚步都不自觉地加快了一分。
尸体出现在他们面前。
侦察小队的士兵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他们的身体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关节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断。嘴角渗出黑色的液体,像是死亡后仍未凝固的墨汁。
他们的指尖被利器划破,血液干涸在皮肤上,组成了一种诡异的符号,
它们彼此交错,仿佛在某种古老的仪式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火狐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下:“他们……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周行远没有停下,他的直觉告诉他,真正的威胁还在更深处。
当他们穿过最后一片灌木,来到一片开阔地时,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一条漆黑的裂缝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如同一条被撕裂的现实伤口,
空气在裂缝周围剧烈扭曲,仿佛世界的规则在这里已经不再适用。黑暗中,某种东西正在窥视他们。
蝎子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干涩:“这是什么东西……”
周行远举起步枪,声音低沉:“做好准备,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战斗。”
低语声瞬间变得清晰,那是一种无法被人类理解的语言,带着纯粹的恶意与侵蚀感。
下一秒,裂缝中突然涌出一道扭曲的黑影,它们没有形体,却像是某种存在本身的延伸。
黑影扑来,夜色彻底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