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城市的灯光依旧明亮,但隐约间,那光芒似乎染上了一层死寂的冷意。
周行远的车队驶入城区,军车的引擎声在空旷的街道上低沉回响。
四周的建筑物沉默地伫立着,宛如一座座被剥去了生机的巨大墓碑,
窗户黑洞洞的,如同无数双注视着他们的眼睛。
街道上洒落着破碎的玻璃和倾覆的车辆,某些汽车的车门敞开着,
座椅上还残留着尚未风干的血迹,却不见任何人影。
蝎子的手死死握着方向盘,眼神不安地扫视着四周:“队长,这地方不对劲。”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自从踏入这座城市,
他便感觉像是被某种东西窥视着,视线无形无质,却让人不寒而栗。
周行远没有回答。他的手指在步枪的扳机上缓缓收紧,
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他——这里正潜伏着某种无法形容的恐怖。
——
地面,开始震动。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颤动,像是地底某种未知的心脏在缓慢跳动。
接着,震动越来越强,仿佛某种巨大的存在正在地底蠕动,苏醒,撕裂了城市的沉默。
“什么声音?”猎人低声问,手中的狙击枪已经悄然上膛。
没有人回答,因为他们都看见了。
街道的尽头,一团黑色的阴影正缓缓攀上建筑的墙壁,
蠕动着,扩张着。它的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逐渐变得清晰,那不是阴影,而是——
触手。
无数根触手,如同海底的恶梦,被某种扭曲的法则拖拽至现实。
它们在空中摇摆,每一根触手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吸盘,而那些吸盘中……竟嵌着猩红色的眼球。
眼球滚动着,眨动着,凝视着他们,每一颗眼球里,都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然后,它们猛然扑向街道两侧的建筑物!
玻璃炸裂,尖锐的碎片在空气中翻飞,人们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然而只持续了一瞬,便戛然而止。触手精准地穿透窗户,将躲在房间内的幸存者拖出,狠狠拽向空中,然后——
撕裂。
骨骼断裂的声音夹杂着血肉崩裂的湿响,断肢从高空抛洒而下,
猩红的血滴在地面上溅开,触手蠕动着,将碎裂的残肢缓缓送入口中,牙齿咀嚼的声音如同噩梦。
“开火!”周行远果断下令。
枪声撕裂夜色,子弹如雨点般射向触手。
然而,那些触手在中弹的瞬间,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它们像是某种介于现实与虚无之间的存在,子弹击穿它们的身体,却无法造成丝毫实质性的伤害。
“这他妈不可能!”蝎子惊恐地吼道,“子弹根本没用!”
触手的速度骤然加快,像是闻到了猎物的气息。
一根漆黑的触手猛然抽击在一辆军车的车顶,坚固的钢铁瞬间塌陷,
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狠狠碾碎。
车里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整辆车便被触手猛地拽起,高高抛向半空,在四五层楼的高度停滞了片刻后——
轰然坠地!
金属被碾压成废铁,汽油在瞬间泄漏,爆炸的火光映亮了士兵惊恐扭曲的面孔。
他们的眼睛瞪得巨大,嘴巴无声地张开着,死前的恐惧被凝固在燃烧的火焰之中。
“掉头!全速前进!”周行远低吼,声音依旧冷静,但手指已经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蝎子猛打方向盘,军车的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即轰鸣着加速。
——
他们正在被猎杀。
车队狂奔在废墟般的街道上,四周的建筑物在残破的霓虹灯光下显得扭曲而怪异。
触手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一根都蕴含着不可名状的恶意,像是某种古老存在的延伸。
“队长!我们快撑不住了!”猎人的声音在通讯器中传来,
枪声和爆炸声混杂在一起,背景里还能听到士兵撕心裂肺的尖叫。
周行远死死盯着前方,他的呼吸急促,却仍保持着冷静:“别停!保持阵型!我们一定要冲出去!”
但即便是最精锐的战术小队,在这种无法被杀死的怪物面前,依旧显得可笑而脆弱。
他们并不是在战斗。
他们只是在被屠杀。
夜色如墨,城市的灯光在浓烟与血色火焰的映衬下显得诡异而冰冷,仿佛被某种不可言喻的存在吞噬。
周行远的军车疾驰在支离破碎的街道上,轮胎碾过遍地的尸骸和扭曲的钢筋,
车灯照亮前方,但光线所及之处,尽是被黑暗撕裂的现实。
身后的地面剧烈震颤,像是某种庞然巨物正在苏醒。
触手疯狂地撕裂建筑,成片成片的人影被从废墟中拖出,挣扎着、尖叫着,最终消失在那无底的黑暗之中。
火狐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得几乎失去血色:“妈的,它们在追上来!”
一根触手猛然从侧面袭来,像是一根漆黑的长矛,狠狠地刺向他们的车体!
“抓稳了!”蝎子低吼着猛打方向盘,军车堪堪擦过触手的边缘,
车体几乎是贴着地面翻滚着甩出,撞碎了街角的一排路灯,轰然撞上前方的一道古老的城墙!
剧烈的撞击让众人狠狠撞向车内,骨骼发出咔嚓的脆响,金属变形的声音在耳边轰鸣。
“都活着吗?”周行远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从破裂的挡风玻璃后探出头,看向城墙的方向。
那是一座古老而斑驳的城墙,墙体上布满了弹痕和岁月刻下的伤痕,像是某个被遗弃的军事堡垒。
墙角散落着老旧的沙袋和防御工事,仿佛曾经有人在这里做过最后的抵抗。
“这里……也许能挡住它们。”周行远喃喃自语。
身后的大地在坍塌,裂缝中渗出滚烫的岩浆,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
仿佛整座城市正在被拖入地狱的深渊。
“快!建立防御阵地!”周行远低吼。
蝎子、猎人、火狐迅速行动起来,利用仅剩的武器和物资搭建临时防御工事,
所有人脸上都布满了绝望的疲惫,但没有一个人停下动作。
他们知道,如果城墙倒下,等待他们的便只有死亡。
——
城墙之外,深渊的低语愈发清晰。
夜色中,一道道扭曲的影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晃动,触手在废墟中游走,撕裂着被遗落的生者。
整座城市都在燃烧,倒塌的高楼在火焰中发出最后的呻吟。
这是世界灭亡的前奏。
周行远站在城墙的最高点,手握望远镜,凝视着这片被深渊吞噬的废墟。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嘴唇紧抿,连心跳都变得迟缓。
通讯器中传来的只有刺耳的杂音,还有偶尔从远方传来的绝望的惨叫。
“队长……”蝎子站在他身后,声音低哑,“我们还有希望吗?”
周行远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穿透望远镜,
看到了那些在黑暗中无声窥视的眼睛,看到了火焰中不断变形的血肉,
看到了那些挣扎着向他们跑来,却在下一秒被触手贯穿、撕裂的人。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和什么作战。
“电报联系上了吗?”他问猎人,声音嘶哑得像是风中的尘埃。
猎人摇了摇头,嘴唇有些发白:“通讯器全是噪音……偶尔能听到些声音,但……只有惨叫。”
“妈的……”周行远低声骂了一句,望远镜的镜片被他捏得吱吱作响。
城墙外的地面,开始裂开。
起初只是细微的裂痕,随后,一道巨大的深渊缓缓撕开了大地,从裂缝中,渗出炽热的岩浆。
然而,岩浆并未流淌,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在半空中凝结成了诡异的符文,
缓缓旋转,像是某种亘古存在的召唤仪式正在进行。
黑影在火焰的映照下缓缓蠕动,城市的废墟中传来不属于人类的低语,
像是某种深渊生物的祷告,古老、晦涩,带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恶意。
周行远死死地盯着那裂缝,握枪的手掌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火狐靠了过来,嗓音有些颤抖:“队长,我们……还能做什么?”
周行远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眼神已然恢复了冷冽。
“撑到最后。”他缓缓说道,“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
蝎子苦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绝望:“可……还有人能活下来吗?”
周行远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燃烧的城市废墟,远方的触手已经越过倒塌的高楼,像潮水般向城墙蔓延。
这不仅仅是一场灾难。
这是深渊降临的序幕。
——
夜色笼罩,火光摇曳。
城墙上的人影在火光下被拉得极长,疲惫的士兵们握紧枪支,警惕地注视着黑暗深处。
风中夹杂着烧焦的气味,还有某种未知的气息。
周行远站在最高处,注视着远方。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那些声音,那些被吞噬者的呐喊,哭泣,绝望的哀号,还有……深渊的呢喃。
那些声音并不属于现实,它们来自更深的地方,来自裂缝的另一侧,来自那个不属于人类世界的彼岸。
“这是灭亡的序曲。”
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凉。
身后的队员没有听清,只是默默地守着各自的阵地。
而远处的城市,在触手与火焰的交织下,逐渐崩溃,沉入黑暗的深渊。
一旦裂缝彻底打开,世界便将迎来终结。